第四十八章 不穿鞋(下)(1 / 3)

外麵的鐵閘門也自己打開了。女友見我發呆,於是搖晃著我問怎麼了,我喊不出聲音,隻是用手指給她看。她回頭一望,也嚇了一跳。

那門完全打開了。而且樓燈不知道為什麼也熄滅了。屋子裏的燈光仿佛根本找不到外麵,漆黑一片,宛如個會噬人的黑洞。

門外什麼也沒有。

女友歎了口氣,笑我可能門沒鎖好吧,居然被風吹開了。我暗想這裏雖然冷,可是風還沒到能刮開大門的地步啊。兩人於是走了過去想帶上門。

樓燈嚓的一下忽然亮了。而且比平時要光亮數倍,一瞬間把外麵照的清清楚楚。

當時我寧願是黑暗一片,反正自欺欺人什麼都看不到也好啊。

可是我們都看到了。門外整齊的擺放著兩雙鞋子。

是的,兩雙,一雙男士皮鞋,一雙兒童鞋。那天看見的鞋子又回來了。室友卻笑了笑。

“這麼差勁的把戲。”她用壘球棒把兩雙鞋像擊打高爾夫一樣打了出去。很奇怪,這次並沒發生別的什麼事情。

當時我在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或許是學習壓力太大搞得自己神經緊張出現了幻覺。

晚上,我們兩個相擁而睡,依然聽見樓上劈劈啪啪的聲音。我也沒去多想,隻當是那是那孩子在玩耍,不過問室友,她迷糊地說什麼都沒聽見。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先走了。可是當我換鞋準備去上課的時候,卻發現了她的黑色的運動鞋卻安靜的躺在門口。

她沒有穿自己的鞋子走。而我檢查了一遍,我的鞋子都在。

她到底穿了什麼走的?

那一整天她都沒來上課,也沒有聽說請假。我打給她電話,才知道出事了。

等我來到醫院,原本熱情的室友滿臉痛苦的躺在床上。居然渾身幫著繃帶。還好傷勢並不是太嚴重,有幾處骨折和擦傷。來的時候我大概知道,她居然是被車子撞得,我納悶了,一向反應和動作都很快的她到底是怎麼了。

“到底怎麼了?”我連忙問她。

“早上起來,我發現自己的鞋子不見了,看你睡的很熟,沒叫醒你,自己在鞋架那裏拿了雙鞋,穿的很不舒服,我打算回家來換鞋去跑步。但沒想到腳上越來越重。”

“越來越重?”我奇怪地問。她點了點頭。繼續說。

“是的,而且那鞋子仿佛感覺越來越緊,就快要陷入肉粒一樣。當我準備過馬路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被灌了鉛似的。根本邁不開步子,最後居然像被粘住了,動都動不了。我隻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鞋麵居然被深深按了下去。

兩隻腳都是,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兩隻手的印痕,接著,就是一瞬間,我絕對看到了,一個小男孩跪在我腳邊,用雙手按著我的鞋麵,居然還抬起頭衝著我笑。

我當時嚇傻了,直到一陣汽車喇叭聲才把我拖回現實。

接著一輛汽車直接朝我撞了過來。還算幸運,那車速度不快,而且司機反應及時,不過車沿還是帶到了我。結果左腿和肋骨骨折了。不過我很知足了,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說完,她歎了口氣。我感到非常內疚,如果不是我膽小叫她來陪我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臨走的時候,她勸我趕緊搬家。

“你的鞋子呢?”我忽然問她,“我家並沒有少鞋子啊。”

“一雙白色款式很舊的女式皮鞋。我在你鞋架拿的,出事後就沒找到了,現場也沒有。我還納悶,為什麼你整個鞋架上都是一模一樣的鞋子,難道你想學愛因斯坦麼?”

“整個鞋架都是?”我大驚,因為我的鞋架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雙白色的皮鞋。

“是的,”室友斬釘截鐵的點頭,“否則我也不會穿一雙那種鞋子上街。”

“看見白色女式皮鞋的都回發生意外。”那女人的話在我耳朵邊上回響。

我整個人天天處於精神半遊離狀態。

直到今天早上。這幾天我無論做什麼都能看見那雙白色的女式皮鞋。有時候我從床上醒過來就能看見本來在床下的拖鞋卻變成了那雙白色的女式皮鞋。我想我快神經衰弱了。想去找樓上的那個女人聊聊,但她也說無能為力。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發現家裏沒有別的鞋子了。

我把自己縮到牆角,整個客廳都堆滿了白色的皮鞋,外麵冷冷的陽光射在鞋麵上,反射出慘敗的光。放在我麵前的隻有一堆白色女式皮鞋。到處都是。飯桌上,客廳,地板,書桌,椅子,廚房。到處都是,整個房間幾乎快變成白色了。我都快瘋了,隻好赤著腳跑了出來。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平時見過您寫的故事,所以我隻好來您這裏。“女孩終於說完了,我也終於知道她為什麼不穿鞋子了。

“奇怪的女式皮鞋麼?”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不搬走呢。”我問她。

“沒有用,我沒其他地方去,無論走到哪裏,在學校我也能看見那白色的皮鞋,但別人都看不見,而且我也怕再使得身邊的人出現和我室友一樣的事了。”女孩說話的時候半閉著眼睛,說著說著居然趴在沙發上睡著了。看來這麼多天她都睡眠不足。

我幫她蓋了條毯子。接著打了個電話給紀顏,把事情的大概告訴了他。

這的確是件奇怪的事情。

紀顏答應了,而且很快趕了過來。不過隻有他一人。

“黎正呢?”我問道,紀顏回答說黎正對自己父親遺留的筆記很感興趣,正坐在那裏天天看呢,所以就沒過來。

由於女孩睡得很熟,我們沒有吵醒她,但總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我家。我和紀顏隻好去了裏屋攀談起來,也怕說話的聲音打擾她睡覺。

與紀顏交談過後,我們決定帶著女孩去她租住的那個地方看看。過了會,她醒了,但還是不肯穿鞋。

“我怕穿鞋。”她抱著雙腿縮在沙發角落裏。紀顏皺了皺眉頭。

“這樣吧,我和歐陽輪流背你,你多穿幾雙襪子,這樣光著腳走路很傷身體。”紀顏的話語很柔和,女孩感激地抬頭看了看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都說現在女孩子喜歡骨幹,但看上去瘦弱矮小的她一上來還是有些重量,開始時我背,可能長期缺乏鍛煉,在電腦前坐太久的緣故,居然有點喘氣。不過這次就當負重長跑算了。

由於是在路途遙遠,紀顏也不再堅持不乘車。三人拉下一輛的士。

等我們來到那間民居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四點了。天色比較暗,像蒙了層灰的玻璃。

“對了,你能說說那房東什麼樣子麼?”紀顏把女孩從車上背下來。

“很年輕,大概和你們年紀差不了多少,170公分左右,長相很普通。不過他和我說話的時候喘氣很厲害,臉上通紅的,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凍得,說話聲音很粗糙,像在磨砂紙。我看見他從口袋裏拿了瓶東西老往嘴巴裏噴。噴完後臉色就好多了。”

“看來那人有哮喘啊。”紀顏把女孩往肩上一托。我們走進了那棟居民樓。

樓層的下麵有個破爛的停靠自行車的竹棚。裏麵有幾輛幾乎褪了色的自行車。連賊都懶得偷了,自然也沒人去打理。整座樓顯得很荒敗。車棚的牆上貼著一張大大的告示,正上方寫著“拆遷通知”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