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很不喜歡雨天,但有兩種雨卻並不介意。
第一種是雷陣雨,下得幹脆利落,來得快去得迅速,而且下得爽快,如果你沒有一次赤裸雙腳在大雨中奔跑的經曆,那麼就無法體會到青春激情的感覺,因為隨著年紀的增長,人的身份與身體都不允許你在這怎樣做了。
第二種是棉雨,幾乎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仿佛如霧氣一般,但是鼻尖積累下來順著臉滑進嘴巴裏雨滴會讓你才覺得原來是在下雨。
我之所以喜歡這兩種雨,因為在這種雨裏麵都不用打傘。前者撐傘無用,後者不用撐傘。
寒食一過,即是清明,所謂前三後四,這七天都可以祭奠緬懷過世的親人好友,不同的人手裏卻提著大體相同的祭品,迎著雨往前。
清明雨是鹹的。
那味道隻有滿懷憂傷的人能嚐出來。我一直很奇怪,到底是因為這天被定為清明才總是下雨,還是因為這天老下雨才會被定為清明。
清早起來,老總自己都請假了,說是回老家祭祖。這幫猴子見沒了主管,自然是懶散的要命,春天本就如是,個個眯著眼睛,打著哈欠。我做完了手頭的事,於是買了些水果,去了醫院。
那兩人已經住院快一星期了,不出我所料,傷勢好的很快,記得那位主治醫師很詫異的告訴我,說他們兩人的身體恢複功能幾乎是正常人的兩倍甚至更高,我笑了笑,心中不以為然,隻是說他們都是運動員來搪塞。
“運動員?那孩子也是麼?”醫生仍舊不死心。
“當然,你不知道我們國家的傳統麼,向來從娃娃抓起。”我繼續笑著說,愚人節過去了,可並不代表就不能說謊。
進病房的時候發現紀顏的床居然是空的,被子整齊的疊放起來。倒是黎正仰臥在那裏,見我來了,冷眼看著。
“他出去了,早上起來就出去了。”黎正似乎知道我要問,提前告訴我了。
昨天我來的時候這裏還有李多,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對紀顏受傷而過多地責備我,倒是對黎正的傷勢很在意,並一再說我們幾個大人居然看不住一個小孩。
因為我們說好了,就說是那次去山上送小狐狸回來的時候摔傷的。李多和落蕾到也不懷疑。事實證明,越是看上去聰明的女孩子越是不能用太高級的謊話,最普通的反而最有效。
我把水果遞給他,黎正搖了下頭,繼續端著紀顏父親的筆記看著。我和他兩人驀然無語,隻好自己坐在床前木凳上。
大概過了片刻,門外進來一人,站起身斜眼看了看,果然是紀顏,隻是脖子上依然掛著受傷的手臂,紀顏的樣子略有憔悴,不過精神還是很不錯的。他見我來了,笑了笑,用另外隻手示意我坐下。
“醫院不準我出去,所以隻好再過幾天去掃墓了。”紀顏低沉著說了句。我忽然覺得病房裏的空氣很潮濕,潮濕的讓我不舒服,我的嘴角卻依舊幹裂,眼睛也很難睜開。
病房裏隻有我們三人,窗戶外麵的雨還是那個樣子,不大,但也沒有停的跡象,好在不用帶傘。最多也隻是淋濕少許而已。
“說個故事吧,否則我想睡覺了。”我把雙手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從帶來的水果裏拿出一個桔子剝了起來。隨著我手指的動作,桔皮如同衣服般滑落下來,房間瞬時充滿了桔皮帶著酸味和XX的味道。
桔皮的香味和桔肉是不同的。
紀顏滿意的抽動了兩下鼻翼,笑了笑。
“你知道為什麼墳墓前總是種植著柏樹麼。或者有地位的人的墳墓前總是立放著石製的老虎麼?”我自然答不上來,搖了搖頭,把一片桔子遞給他,紀顏接了過去,放進嘴巴裏。黎正依然專心在床上看書,沒有任何反應。
“《風俗通義》上說:”《周禮》方相氏,葬日,入壙驅罔象,罔象好食亡者肝腦。人家不能常令方相立於側,而罔象畏虎與柏,故墓前立虎與柏。‘意思就是說罔象這種怪物常在地中食死人腦,但是這個怪物害怕柏樹和老虎,所以人們就在墳墓上種植柏樹,安立石虎,以求得驅走罔象。這是墳墓遍植鬆柏的最初用意。也有種說法是秦穆公時,陳舍人掘地得物若羊,將獻之,道逢二童子,謂曰:“此名謂?(yūn),常在地中食死人腦。若殺之,以柏束兩枝捶其首。’可見雖然記載略有不同,但大都是傳說樹立鬆柏是為了防止死者的屍骨為妖邪吞食。其實古人想法頗為束縛,如果像現在這樣火葬海葬,也就無所謂什麼擔心屍骨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