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中年人,青年人,我和詹暉仿佛在看一幕快速倒帶的人生電影,雖然隔著不近,而且燈光微弱,但老人的個頭的變化還是很明顯的。
在接近河麵的時候,她開始變成一個小女孩了。
我忽然感覺到,她還會變化。
老人,不,應該說那個小女孩的頭發開始慢慢脫落,一縷縷的發絲朝我這邊飄過來了,像黑色的水草,身材越發變得矮小。
離開河麵的時候,她已經隻能爬著了。
我看見一個嬰孩搖晃著爬出了河麵,發出嚶嚶啼哭聲,消失在河對岸的夜色裏。
“這就是冥河既代表死亡,也象征重生的意思?”我探出頭,大口的呼了一口氣。
詹暉在我前麵,背對著我沒有說話。
我不耐煩地將手拍在他肩膀上,把他身體翻轉過來,這才發現他的眼鏡被河水衝掉了。
那不是一副普通的眼鏡,或許我早該猜到,有一種眼鏡表麵看過去和普通的無異,但其實可以遮蔽後麵的不同色彩效果。
詹暉的左眼球的眼白部分有一塊很明顯的紅色斑跡。他蒼白的臉帶著笑容看著我。
“該叫你什麼?詹暉?還是詹起軒?”我冷笑著問他,但其實浸泡在河水中的我身體更冷。
“我知道瞞不了你多久,你和你父親很像,都很細心,隻不過太容易相信人了,這是致命的弱點,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要害你,機會多得是。”他嘲笑了我一生,仿佛已然看透了我心中的一點恐懼。說完,轉過身遊向岸邊。
我們兩個脫去裝備,坐在河沿上。四周安靜的滲人,涼氣從毛孔裏侵入血液,在炎熱的夏季裏,這種寒冷本不該有。
“二十年前,我孤身一人尋找冥河,果然,我發現了很多未知的信息,了解到冥河就如同寄生蟲一樣寄居在別的河流湖泊裏,並且弄到了一份我認為含有冥河的水樣本寄給你父親,可是在不久後,那個靠著冥河的村落爆發了瘟疫,我研究冥河的事情被村民們知道了,他們把我看作災星,一擁而上,幾乎把握打了個半死,而且被扔在了村子外麵,讓我自生自滅。
等我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口渴,但我的雙腿全斷了,手上也都是傷,眼睛由於被揍的充血,完全被腫脹的皮膚遮蓋住了,所以我幾乎是用下巴一下一下挪到河邊。
那隻是動物的直覺,下意識地朝水源走去,可是當我浸入到河裏,才想起這水中還有冥河。
接著,就如同你看見的那樣,等我爬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個嬰孩,但我卻保留了自己的意識,這奇怪的變化讓我不可思議
接下來的事情很有意思,我一家一家的走,累了就爬,還隻能在夜晚,終於有一戶人家收留了我,而我還要裝的如同一個嬰兒,努力掩飾自己的智慧,慢慢的長大,直到考入大學――你要知道,現在考大學居然比我那個時候難了許多,連我這個原本的高材生也不得不努力去學那些其實根本用不著的迂腐知識,當然,大學四年之後,我再次回到這裏尋找冥河。”詹起軒敘述著自己的往事,無論說道那一部分,臉上依舊安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