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激奏Ⅰ(1 / 2)

天依舊那麼陰沉,雨依然下的那麼磅礴。

地麵已經變得一片泥濘,雖然因為雨勢過大的緣故,使得雨水並未滲透到地層深處,但是卻成功的將地表逐漸變成一片澤國,雖然積水還不算太深,但是卻已經足以影響到很多東西。

潘虎是冀州軍中的一名校尉。

從這個名字你就可以聯想到他與已故冀州軍大將潘鳳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而潘虎的手下們也經常以此來打趣他們的上官,而且看上去潘鳳與潘虎之間似乎也多有來往的樣子。

不過實際上沒有人對這一點太過在意,因為潘虎來到他現在的這個位置並非靠著諸如裙帶關係之類的非常手段,反而是一點一點靠著一刀一槍拚殺下來的軍功贏得的。

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潘虎是來自益州宕渠縣賨人士族,雖然潘姓在那裏是個稀罕的姓氏,但是從籍貫上來說潘虎的的確確是屬於賨人的戶籍。

賨人也就是俗稱為板楯蠻的部落聯盟作為大漢著名的少數民族雇傭兵,可以說哪裏有戰事,他們就會接受漢人的雇傭前往作戰,因為擅長使用大型的木質盾牌和弓弩,所以在對抗西部、西北的羌人很有一手,而潘虎便是跟隨同鄉參與到了西北對抗羌人的戰事。

與一般的賨人不同的是,潘虎並不像其他賨人一樣守土安居,隻要戰事一結束便會返回家鄉,他反而很向往漢人的生活同時希望能夠去更多的地方闖一闖,所以當皇甫嵩將來自冀州的部隊遣返回鄉的時候,潘虎便帶著自己身上的功勳和鄉人的祝福跟隨自己的袍澤來到的冀州。

雖然作為傭兵,潘虎身上並沒有大漢的軍職,所以哪怕他實力再怎麼優秀也不得不從最基層的大頭兵開始做起,但是就如同“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一般,更別說他在西北軍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氣,很快便在潘鳳的舉薦下成為了冀州軍中地位頗高的校尉。

而現在,作為冀州軍中所剩不多的幾位主要將領,他正在整頓軍隊,準備跟隨大軍出擊。

伸腳踩了踩地上積水的水窪,潘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隨後抬起頭大聲吼道:

“都把草鞋換上,如果你們不想在這樣的天氣裏因為突然腳下打滑而死在敵人手裏就乖乖的把草鞋換上,如果你們不希望你們的腳底下越來越沉重加速你們力氣的消耗就快換好!”

“夥夫準備好熱湯,主公準備的藥材也要放進去一些,否則我們就算沒有死在戰場上也要凍死在這樣的鬼天氣裏。量一定要多,至少要達到每人兩碗的程度。”

“弓弦一定要盡量保持幹燥,否則一會上戰場就沒法用了,堅韌的牛筋再加上雨水,沒過幾輪你的手指便會帶走你的性命。還有甲胄,不要丟三落四的,這關係到你們的小命!”

就這樣一路踩著積水急行,一路叮囑著,潘虎的臉上出了一絲不苟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多餘的表情,作為一個出生在以戰鬥為生的民族中的男人,他的歸宿早就在出生時寫好,更別說自從看了那些即使戰敗也要為死者縱情高歌的羌人,潘虎早就對生死看得很淡了。

不過,看淡生死卻並不意味著他會漠視生死,也不會看淡勝負,為了能夠獲勝,他並不介意戰死沙場,但是卻也不會因為無謂的事情而丟掉性命。隨著他的逐步高升以及戰爭的進行,他這樣的思想也逐漸成為了他麾下部隊共同的特點。

這是韓馥麾下非常倚重的勁旅,尤其在潘鳳戰死後的今天。

“阿虎,這一戰就看你的了,我們冀州人能否在天下人麵前重新抬起頭,能否為無雙將軍報仇就看這一戰了。我對兵事並不熟悉,平日裏也是無雙替我分擔,所以……麻煩你了。”

“末將領命,在下一定不會辜負刺史大人……還有無雙將軍的在天之靈!”

潘虎是因為有潘鳳的推薦才能到達今天的位置,否則憑他這樣一個曾經是傭兵的異族人,再怎麼功勳卓著也終歸會受到漢人的冷眼和排斥。可是潘鳳卻並沒有歧視他,反而經常找他切磋武藝,談論兵法,也正是因為潘鳳的力挺,潘虎才能在今天受到冀州軍的如此擁戴。

所以雖然當初他並沒有衝出去為潘鳳報仇,那隻是因為他覺得那種單挑的方式並不能為潘鳳挽回什麼,除非那裏站著的是殺死潘鳳的董卓,但是複仇的決心卻依然還在跳動。

士為知己者死!

雖然潘虎並不是很清楚這句話,但是賨人一向愛憎分明,既然潘鳳、韓馥有恩於自己,那麼在今天這個大好的機會中,他一定要拚死一戰,為了自己,更為了那些信任他的人。

雨很大,這讓韓馥感覺身上異常的難受,雖然他身上披了蓑衣,身後也有人為他撐起了油紙傘,但是雨水還是不斷從蓑衣上滲入,讓他裏麵穿著的長袍變得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