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是一個很有趣的職位。
這個職位論品級不過是六百石,也就相當於樞三公九卿們的屬吏或者地方上人口剛剛達到萬戶的縣令的品級,但是他們手上的權力,就算是地方上那些兩千石的太守見了也要頭疼。
因為他們不但有著檢查地方的權力而且還有資格越級直接向皇帝上告的權力,雖然還沒有達到如同錦衣衛那般直接越級抓人並私設監獄進行審判,卻也足以讓其他人對他們忌憚不已。
李書實當初在西河做太守的時候就曾經吃過時任並州刺史張懿的暗虧,隻不過因為當時的皇帝劉宏對他頗有信心,並沒有理睬張懿的奏章,這才讓李書實逃過一劫。否則如果是皇帝看著不太順眼的官員,隻怕是階級就可以羅列罪狀置之於死地。
所以哪怕比起擁有絕對實權的州牧來州刺史的地位和職能上有不小的差距,無法代表那些郡太守以及郡內百姓,可是作為州刺史的韓馥想要給李書實一個進入冀州幫助自己的名頭卻也並不算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尤其在這個皇權已經衰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地步的時代。
韓馥雖然性格上或許有些問題,但是能夠成為一方名士的家夥哪怕是騙子至少在某些方麵都有著自己獨到的地方,比如韓馥這個刺史雖然在造福百姓這方麵建樹並不多,但是在刺史檢查郡縣這一職能上卻是成果頗為豐碩,不,甚至到了讓李書實有點瞠目結舌的地步。
遠的不說,光是冀州治下的那些郡一級主要官員的各種秘聞和私底下的肮髒交易雖不能說是完全掌握,但是就憑其手上的那些東西就已經足以夠得上斬立決的那條紅線。而縣一級的雖然不如郡一級那般豐富和詳細,但是主要的大縣縣令卻也基本上赫然在冊。
當然,除了不能見人的把柄之外,還有一些是對有才有德之士的褒獎,不過在這一方麵上韓馥所能給李書實提供的幫助就少了很多,因為那些在冊的人才不是已經被各級官府所征辟。就是那種堅決不出仕頂多在鄉裏教化百姓的隱士。後者李書實推廣鄉學的時候因為理念的差異都有可能會引發衝突,前者至少現在李書實就隻有看著眼饞的份了。
雖然不知道韓馥的這些秘密情報到底是如何搜集而來,是他自己的能力還是他手下擁有這樣天分或者興趣的家夥,但是無疑韓馥的這項能力讓李書實都有種想要將其收入麾下的衝動。
當然,絕對僅僅隻是衝動,畢竟隨著劉虞檄的發出,就連韓馥自己也認為自己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哪怕是李書實願意收留他隻怕他還覺得李書實是另有圖謀呢。
或許他也還會如同另一個時空的曆史那般,上演躲到廁所裏用鞋帶上吊的戲碼吧。
不過這樣一來卻也為並州提供了至少在表麵上還說得過去的借口。雖然讓並州的部隊去教訓那些冀州表現不佳的太守、縣令怎麼看也很是別扭,可是借口這種東西本就是說得過去就好。
當然,這其很大一部分不過是沮授代替韓馥向李書實許下的天花亂墜的借口,至於真實的情況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事實上誰也說不清道不明,戰爭的迷霧總是迷人眼目。
君不見另一個時空之公孫瓚就曾經被袁紹許諾共同出兵冀州後雙方平分所得,結果呢?公孫瓚可以說是賠了弟弟又折兵,若不是劉關張三兄弟插了一腳,界橋一戰公孫瓚輸得會比當初他在遼西管子城的時候還要慘。更不要提後來做掉劉虞成為幽州王這樣的美事。
隻是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書實依然還是無法下定出兵的決心。
為什麼?
原因就在於冀州這片土地事實上敏感程度並不亞於那些富饒的原腹地,或者說這片土地對李書實的並州而言意義甚至超過了那看上去很富饒但是卻又有些遙遠的原土地。
董卓之前為什麼能夠擁有與全天下諸侯對撼的實力,歸根到底除了皇帝的權威之外,更重要的是原本在西涼苦寒之地鍛煉出一支強軍後又擁有了司隸東部不論是人口、兵員還是財富都極為豐厚的地區,這對西涼軍的戰鬥力起到的何止倍增的結果。
如果不是董卓忙於處理洛陽內部的政治鬥爭,在南陽的攻取上采取了保守的態度。從而錯過了大好機會,那麼以河南尹為軸,南陽帶動的荊州以及河內、河東帶動的並州為兩翼,再以此動搖原本就有些騎牆的徐州陶謙,或許那場轟轟烈烈的討董之戰都很難爆發——因為經過黃巾之亂後原地區是否真的擁有對抗這樣強大力量的能力實在是很值得懷疑。
之前曾經說過,劉秀能夠爭奪天下靠的便是以洛陽為軸。以南陽和冀州河北之地為兩翼,引天下英豪,從而進可攻退可守。而後又有竇融獻河西五郡,從而有了爭奪西北乃至壓製西南的大好形勢。其餘之地雖然也並非不重要,但是卻沒有以上幾地有此“咽喉”之效。
說過了劉秀的故事再來看看李書實這邊。
並州的確是個起家的好地方,就好像益州一樣屬於四塞之地,進可攻退可守而且北方還能夠很容易的獲得優良的戰馬。臉皮下限再少一點或許還能夠獲得大量的來自於異族的部隊支持,哪怕沒有什麼爭霸天下的野心可是若要做一個土皇帝還是綽綽有餘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