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不德,少遭湣凶,惶惶無措,不知所安。當此之時,若綴旒然,宗廟乏祀,社稷無位。群凶覬覦,分裂諸夏,率土之民,朕無獲焉,即我高祖之命將墜於地。朕用夙興夜寐,震悼於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其孰能恤朕躬’?幸賴天不棄,誕育相國,保我皇家,弘濟於艱難,朕實賴之。……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威加海內,宣美風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獄,吏無苛政,民無懷慝;敦崇帝族,表繼絕世,舊德前功,罔不鹹秩;雖伊尹格於皇天,周公光於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聞先王並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寵章,備其禮物,所以藩翰王室,左右厥世也。
……今以涼州之右扶風、左馮翊、武威、金城、漢陽、隴西、安定、武都、漢中、南陽凡十郡,封君為秦公。……又加君九錫,其敬聽朕命。……是用錫君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是用錫君袞冕之服,赤舄副焉。……是用錫君軒縣之樂,六佾之舞。……是用錫君朱戶以居。……是用錫君納陛以登。……是用錫君虎賁之士三百人。君糾虔天刑,……是用錫君斧鉞各一。……是用錫君彤弓一,彤矢百,玄弓十,玄矢千。……是用錫君秬鬯一卣,圭瓚副焉。秦國置丞相已下群卿百寮,皆如漢初諸侯王之製。往欽哉,敬服朕命!簡恤爾觽,時亮庶功,用終爾顯德,對揚我高祖之休命!”
“文憂,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陛下會突然下達這樣的旨意!”
摩挲著手中用絹帛金線等名貴材料製作的卷軸。此刻董卓的臉上露出的既不是扭曲的盛怒,也不是看透一切的嗤笑,更不是欣喜若狂的失態。麵對董卓的李儒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再三確認之後才敢相信。董卓此刻臉上的表情竟然是——迷茫!
雖然絹帛的重量對於久經沙場的董卓而言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可是現在卻仿佛重若千斤,不,哪怕是千斤之重也無法讓董卓那雙堅定的手出現絲毫的顫動,可現在那隻拿著卷軸的手在顫抖著——從最開始幾不可見,到現在幅度越來越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搖擺不定。
那隻手的主人現在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吧。
想要拒絕?似乎不但不妥當而且內心有有些不甘。
可是接受它?似乎又落入到了那些敵人所指揮的節奏之中。
前一陣子他還剛剛嘲笑過李書實對魏郡的無奈。可當類似的事情發生到自己的身上……
那隻握著卷軸的手似乎抖得更厲害了,似乎一隻手已經無法承擔這麼沉重的負擔。
糾結,迷茫……
糾結於眼前看上去誘人可口的肥餌;迷茫於前路的選擇。
“儒以為這應該是那些朝臣們對我們的一種試探。他們此舉很有可能是想要試探我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會不會對那個至高寶座有什麼非分之想。同時還是對我們是否有自信將他們納入到我們體係中的一種試探,如果我們接納了他們。以那些世家子弟的能力和人脈,無疑會給我們帶來不菲的收益,隻不過如此一來我們之前的很多手段就需要收斂,畢竟對待自己人和對待敵人是完全兩件事,我們甚至需要默許他們的某些小動作。這無疑會讓我們對整個長安局勢的控製力下降,或者讓我們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精力去搜集那些讓人信服的‘證據’。”
“你的看法呢?”
“小婿以為……”抬眼瞅了瞅在那邊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神遊於天物的董卓,李儒難得的躊躇了一下,隨後臉上才顯露猙獰,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那就要看相國大人所圖為何。”
“哦?有趣。文優你很久沒有這樣了,放開了說吧,我的習慣你是知道的。”
“那麼小婿鬥膽了!”
理了理身上沒有一絲褶皺的儒衫,又整了整自己頭頂的綸巾,隨後才一臉正色的看著董卓,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這才緩緩開口回答道:
“相國大人若是想要偏安一隅,那麼就請現在立刻召集諸將,清洗長安城內的那些大小勢力,之後東麵封鎖潼關、武關、蒲阪津等隘口,以一員穩重之將居於長安居中策應;選一能辨之士攜帶金珠深入草原,說服羌胡,同時派一員上將出兵河西,收取涼州全境;您則率主力大軍南下攻取益州,一路上多置旌旗以為疑兵,叫敵人不知我軍主力欲從何處進攻,同時派偏師一路由武都直取廣漢、蜀郡,最終與主力會師與益州平原之上。
在此期間拔擢涼州世家子弟,充實官府,適當察舉益州士人入幕,積極拉攏益州異族土著為官,但有不服者殺無赦,則數年之內益州之地無有反對之音。之後繼續推行新法,恩威並施,使百姓相信新法不會動搖,新法不可更改,則百姓自然依法行事不敢逾越。
如此,相國大人便可坐擁涼、益二州,兼有關中數百裏沃土,或可笑看關東諸侯自相殘殺,又或可靜待傾天下之兵來攻,與關東英傑再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