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偃師。
這裏原本是河南境內一座並不算太過起眼的縣城,雖然這裏的地名源自於周武王這樣的大人物和武王伐紂這樣的曆史大事件,但對於此地而言也僅限於此。
作為洛陽外圍的衛星城,洛陽防衛體係的一環,這裏唯一的戰略意義或許隻有所謂的“洛陽東部的最後門戶”這樣聽上去很厲害的名號。事實上對於任何一個有能力突破洛陽八關的大軍,比起小小的偃師,或許洛陽那高大且堅固的城牆在將軍們的眼中都更具戰術意義。
至少現在,就連偃師更東一些的鞏縣因為地處邙山和太室山相夾之地且洛水從中穿過而更具水陸要衝的風範。
其實說起來偃師的常住人口從來不曾少過。
畢竟,偃師周邊可以說是水源豐沛土地肥沃,幾乎與洛陽平分了被八關鎖於其中的平原地帶,再加上洛水同樣通過這裏,這裏一度甚至還為此而修建了儲藏和轉運糧草的倉廩,隻奈何與東北邊的敖倉比起來,不但是小巫見大巫而且起到的作用有限,於是逐漸遭到了廢棄。
哪怕後來敖倉因為泛濫的黃河而逐漸喪失了原有的地位,圍繞洛陽新興而起的也是位於鞏縣東南方的興洛倉。而在此之後,洛陽似乎就逐漸退出了曆史舞台的中心,也很少再會有人去關心這座曾經的古都的興衰榮枯,東西二京的輝煌也逐漸被南北二京所取代,直到現代。
事實上就算真的如此。這裏的居民原本也是極為幸福的。畢竟這裏距離皇城根也不過是一步之遙,所屬地域都可以劃歸到首都經濟圈的範圍之內,甚至還是洛陽一晝夜經濟圈的組成成員,就算出生在這裏的百姓沒有辦法拿到帝都的戶口,但至少帝都裏的那些有一點錢卻又不是太有錢的中產階級們會選擇到這裏買上一塊投資性田地,不大,卻也比洛陽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要便宜上不知道多少倍,休沐的時候不論是選擇在家小憩還是跑到洛水上蕩舟飲酒,都可以算得上是愜意的選擇。
哪怕沒有一個明確的排行榜做評比,但想必還是可以拿到“大漢十大宜居城市”的名頭。
但在這個動亂的年代。一切注定是要被顛覆的。
從黃巾起義開始算起。連年的天災**讓這片背靠皇城根下享受著舒適安逸時光的城市不斷被外來的流民衝擊著。
災民們不但帶來了饑荒和疫病,同樣也散播著無助和絕望,他們就宛若一頭巨大的凶獸,又好似無法被消滅的蝗蟲。不斷吞噬著沿途所經過的每一座村落。每一座城市。
生活在安逸之中的人。顯然不可能是暴民的對手,哪怕他們躲在堅固的塢堡、城池之中,哪怕他們可以祈求官軍的保護。但他們的生活終究已經無法回到之前的感覺了。
更別說之後董卓的到來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地獄的風采。
事實上董卓的西涼軍初到洛陽的時候軍紀在董卓的刻意束縛下還算是不錯的,畢竟驟然成為國家的領導者,當時還很是躊躇滿誌的董卓和西涼軍上上下下也都還想著給首都人民留下一個好一點的印象,所以至少表麵上看他們完全沒有世人傳說中的那般凶殘。
但是,讓一群狼改變他們已經銘刻在骨頭裏的飲食習慣實在是太不容易,縱然有董卓的存在讓西涼軍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可偶爾總也還是會忍不住,畢竟與民風彪悍的西涼地區比起來,京畿之地的百姓實在是太過柔弱,從各種方麵來說,再加上那讓西涼軍上上下下各種羨慕嫉妒恨的悠閑生活,無時無刻不在勾引著西涼軍那本就蠻脆弱的神經。
當然,下手的目標也是有所考量,畢竟誰也不打算因為惹到了某些世家的七大姑八大婆,然後被當時與世家的關係還算不錯的董卓拿來祭旗。
而慘遭不幸的百姓——抱歉,這樣的事情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可避免,畢竟這個國度別的或許都會缺,但惟獨各種二代、三代乃至於n代可謂是層出不窮。可以說除非那位x代的家族惹到了皇帝或者站錯了隊,否則若僥幸逃得一命的話還是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洗洗睡吧。
而這樣的時光也是極其短暫的。
因為董卓很快便與世家們翻了臉,為了強製推行自己的理念,董卓向來是不會忌憚幾條人命——對於一位合格的將軍而言,那些的確都隻是簡單的數字遊戲而已。
雖說最倒黴的無疑是那些總是自命不凡又或者是過於剛正的世家豪強當中的代表人物,但董卓無疑也是對“斬草除根”這句話理解得最為透徹,執行得最為徹底的傳奇人物。
如此一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自然難逃厄運,就算是很多無辜群眾也僅僅是因為發表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說辭便被西涼軍捉住,而這些人當中有很多都沒能見到一個月以後的太陽。
之後便是諸侯聯軍討董,雖然主戰場在旋門關所在的成皋地區,但戰爭的陰影依然波及廣泛,有不少預見到了災禍即將降臨的百姓更是趁機舉家出逃,而且大部分是向南而行。至於那些依然不忍心遷離故土的百姓,也絕大部分在董卓的遷都計劃中被西涼軍強行帶走,而這個時候的西涼軍顯然早已不複當初的隱忍,其作風之殺伐果斷讓京畿百姓終於認識到了來自西涼的餓狼們到底有著多麼凶殘的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