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才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就有種這天下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感覺。”
規模並不算大的軍事會議已經結束,雖然很多事情說起來很簡單,但後續卻還有一大堆工作需要確認和準備執行,哪怕就是對各種軍務頭大如鬥的小強童鞋都需要承擔一些他必須承擔的職責,所以如今能在這裏有閑心大發感慨的也隻有李書實這個“大閑者”了。
“主公是在擔心著什麼嗎?”
從李書實身後的陰影中傳來了一個略有些沙啞的低沉聲音,隨後聲音的主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來到與李書實並肩的位置才停了下來。沒有多餘的動作,麵無表情,目視前方,就這樣如同一根筆直的梁柱一般矗立在那裏,一股堅毅的軍人氣質油然而生。
“子安,將你留在北疆這麼多年,如今又因為一些變革被削減了一部分兵權,你,怨我麼?”
“主公此言差矣。順身為軍人,身為並州軍的一份子,這些本就是分內之事。而且主公所做的變革也有利於未來的穩定,甚至就算主公不做改變,順也要向主公諫言,希望主公能夠將順調離北疆。這並非是因為個人的原因,而是因為如果順的經曆成為慣例,則未來隻怕會有尾大不掉之勢。順雖然對這些東西並不是非常懂,可有些基本的東西卻還是明白的。”
“是徐老將軍跟你說了什麼吧。”
“是,也不是。高順原本以為自己對戰爭一道已經極為了解。但與徐老將軍並肩奮戰這些年下來。承蒙他的關照,順學會了很多。有戰場上的事情,也有戰場外的事情。徐老將軍說戰場不是簡簡單單的用戰鬥來分出勝負,所以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很多。順原本也是不明白的,但是當徐老將軍讓我研究了不少事情之後,順終於知道自己昔日的淺薄。”
“哦哦哦~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
“主公……主公也是很辛苦的啊。”
“咦?咦咦?!真,真的是這樣麼,子安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好感動,真的好感動。”
“主公……順隻是說出了自己現在的想法。主公你不必如此。如此興奮吧。”
“如果是別人說倒也罷了,不過能從子安你這裏聽到這種話,雖然是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這樣的誇獎,但是果然還是好有說服力啊。我果然不愧是小時候被鄰居家的奶奶稱讚為‘這個孩子將來一定能夠成為辛勤勞動的可靠男人’的存在啊。啊哈哈哈哈~~~”
主公。你剛剛還說自己是第一次被這麼誇獎。後麵的老奶奶又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高順雖然執拗,但這樣的吐槽卻也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對了。子安你也該成個家了吧,都老大不小了,再不趕緊你們高家可就要絕後了。”
“主公看著辦吧,其實主公已經賞賜給順不少侍女和女奴了,足夠用了。”
足夠用了,聽到這句話李書實也有一種想要吐槽的衝動,但他同樣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畢竟高順在某些事情上的思考回路異於常人在並州軍裏也算是出了名吧。
場麵,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雙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看著頭頂的天空——那是帶著陰晦感覺的暗灰色,低低地好似要壓在人們的心頭一般。
會下雪麼?
李書實不知道。
不過想一想總是覺得有趣,那總是顯得令人壓抑的陰雲所醞釀出的,卻是潔白剔透的冰晶,就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一般,從出生便向所有人展示著她的美好和純潔。
但這份純潔注定不會長久。
或許落入把玩她的人手中,幾乎在轉瞬間便在那炙熱之中化為虛無;有著落在地上,成為普普通通的芸芸眾生,然後被踩踏,被踐踏,被汙濁,然後隨波逐流,再也回複不到昔日的純淨;還有一些幸運兒,落在無人可達的地方,就在那裏靜靜地孤芳自賞,可是終究要迎接那消融的命運,在那孤獨中默默消失於這個世界。
更別說不論曾經是多麼美好的品德和美麗的身姿,最後都會變成一堆令人作嘔的腐爛,就算再如何標榜自己的人看到也會忍不住微微皺眉,甚至掩住口鼻。可明明在這之前和之後,有著無數人因為那灘腐爛而活,為了生活而將那一灘塑造成了各種各樣的姿態,光怪陸離。
好吧,李書實承認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蛋疼,比起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把握住現在才是最好的不是。因為哪怕未來將會是一灘汙漬,可現如今卻依舊是美好的。
他不是看破紅塵的得道高僧,也不是追求天道的出塵真人,他僅僅是這滾滾紅塵中的區區一個小人物而已,他還如此眷戀這個值得他眷戀的塵世。
“如果我們與鮮卑人開戰,朔州的任務將會非常重,子安你可要多多保重啊。”
“嗯,那我便走了。放心,你會聽到我傳回來的好消息。書實,你也多保重。”
這算是立下了什麼奇怪的flag麼?
沒有去看高順離去的背影,不過李書實很清楚,那個男人的臉上現在一定是充滿了笑容而非離別的淚水,因為啊,現在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最喜歡的。就算是有一天因為這件事而戰死沙場,他也一定是感到幸福的。
這樣的想法對朋友而言多少有些殘忍,但人這一輩子又有幾個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但是還是想要說啊。
要活著回來,你這個高子安,還等著你參加我的婚禮啊!
嗯。因為種種原因,某人的婚禮不得不推遲到很久以後才能舉行。雖然這麼做似乎有些對不起蘇小蘿莉,但考慮到她即使再過一百年也依然還是這幅模樣,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