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年長時間活躍於邊塞且有著胡人血統的將領,呂布的騎兵指揮藝術可以說不但不比異族人差,甚至融合了中原兵家思想後又有了新的提高和屬於自己獨特的風格。

至少哪怕身後看起來更像是雜牌軍,但在呂布的手中依然顯得似模似樣——事實上鮮卑人的騎兵也基本上都是如此,從各部落抽調的青壯士兵組成一支或者幾支部隊,甚至比並州軍這邊還要糟糕的,是他們還需要自行負擔口糧和裝備。所以如果一場戰役他們不能劫掠到足夠多資源的話,對於那些“自費”的士兵而言甚至還不如不出兵。

好吧,如果一場戰陣過後自己沒有死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賺便宜的一件事,畢竟戰爭總是要死人的,而死掉的人所遺留下來的財產和空間,不恰恰會歸活人所有麼。

草原的法則從來就都是如此的殘酷。

閑話休說,麵對呂布的挑釁,鮮卑騎兵顯得有些膽怯,他們似乎並不敢主動出擊。

呂布看起來並不心急,在他的指揮下,這支雜牌騎軍利用手上的弓箭和胯下的戰馬前進的力量不斷向鮮卑軍陣傾灑著箭雨,然後並不戀戰,拍馬離開,看起來就好像在當初西域召開“不運會”時的騎射比賽一樣,在較遠的地方準備下一輪的打擊。

當然,因為是雜牌軍的緣故,這需要相當默契的進攻方式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因為鮮卑人的“謹慎”。讓他們並沒有抓住並州軍的那些漏洞,眼睜睜看著那些騎兵從容離開。

或許他們壓根沒想到沒有理堅城作為屏障,眼前的這支雜牌軍竟然還敢主動進攻。

當呂布的騎兵完成了兩輪打擊,這些將領或許才如夢初醒一般,步兵緩步前行,將那些鮮卑騎兵留給了呂布讓呂布慢慢折騰——看起來就好像斷尾求生的壁虎一樣。當然李書實覺得那更像是對方已經確信呂布所統帥的騎兵才是並州軍手中的主力王牌,用鮮卑騎兵來纏住對方的王牌,而用己方的王牌擊潰對方的中軍,這買賣看起來有的一做。

敵人雖然做出了選擇,但也並沒有將部隊完全壓上。隻是派出了大約兩千人的部隊作為先鋒。大概是想要試探一下並州人的反應,或者說打算用這兩千人來震懾一下並州人。

“報告主公主公,平城長化詢問,是否可以命其發出號令。令商隊護衛發起試探性的進攻?”

“哦?竟然還有這麼一說?那就讓元儉去做好了。正好可以親眼見識一下鮮卑人的深淺。”

商隊的護衛們雖然更加屬於雜牌軍烏合之眾的範疇。但因為他們的性質更加接近異族義從或者說是雇傭軍,在這場戰爭中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隻能用命去拚去搏,而這也導致了這些雜牌部隊雖然軍紀和配合上都令人不忍直視。卻複發否認他們的一腔血氣以及縱橫草原練就出的殺戮技巧和小範圍配合並不比正規軍差多少,甚至還有可能略有勝之。

“對了,順便讓人再強調一下,如果敵人死亡後身體消散沒有留下屍體,那麼其生前所使用的武器也是可以作為領取賞錢的標誌。這一次的敵人有些特殊,不能傷了邊民們的士氣。”

於是,當帶有獨特訊息的號角聲響起的時候,李書實聽到來自於商隊護衛那邊巨大的歡呼聲。

這一次的敵人的確有些特殊,就算按照李書實的說法,會被某些奸猾之徒占了便宜,但那畢竟都是少數,高強度的戰鬥足以令最後領賞的人被控製在一個可以令人接受的範圍內。

當然,文官們也會根據實際情況對賞金進行一定的調整,讓縣財政不會吃大虧。

如同噴泉從地下湧出一般,雜亂的馬隊從並州人的軍陣側翼衝了出去,很快這些馬隊便分散成了三四十股,從不同的方向向敵人派出的先鋒部隊發起了衝鋒。

衝在前麵的自然是自信滿滿之輩,想要在第一時間搶奪有利位置以收割更多的戰果,而那些繞了一個圈子浪費了一些時間從另一個方向上發起進攻的,恐怕是打算先看一看情況再做決斷,畢竟敵人之前的表現從那些逃入城中的人中聽到不少,他們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反正隻要沒有潰逃,商隊如何選擇並州軍官方並不會幹涉,他們隻負責最後根據商隊所獻上的戰果來決定應該支付多少的賞金。所以隻要試探出了敵人的深淺,就算那些商隊最後都逃了回來,隻要他們沒有衝撞中軍軍陣,大概執法隊也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不過話說原本作為草原種族的鮮卑人派出的軍隊竟然都是由步兵構成,而作為農耕民族的漢人派出的軍隊卻反而全部都是由騎兵構成,這樣的戰鬥在漢族與草原民族之間的戰爭史上也算得上是罕見了吧,李書實覺得自己今天或許可以稱得上是“見證曆史的一刻”。

可惜他這一次並沒有被這突然冒出的想法引走思緒進而在戰場上發呆,反而全神貫注緊緊盯住了即將爆發戰鬥的那片戰場,他很想知道這支鮮卑的軍隊與法爾斯護教軍相比孰強孰弱。

直到那些商人馬隊距離敵人大概五十步的時候,鮮卑人依然還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們好似完全不在乎正在逐漸靠近的敵人,依舊還是整齊的向前行進。可是那些商隊護衛卻不會因為他們敵人的怪異舉動而如同宋襄公一般放棄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知道是那位領頭之人一聲大喝,馬隊並沒有再直接向鮮卑軍發起衝鋒,反而稍稍偏移了一個角度,向鮮卑軍的側翼迂回。同時雙手撒開韁繩,去下背後騎弓,彎弓扣箭,一係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千錘百煉。

不需要喊什麼口令,以自家馬隊為單位,漢家的騎兵也如同胡人一般在奔馳的駿馬上用雙腿夾緊馬腹,握著彎弓的手並沒有隨著坐騎的起伏而晃動,然後在同一時間一齊將羽箭射出。

一支馬隊一次最多不過射出羽箭百餘,最少甚至隻有十數,哪怕羽箭所能造成的傷害分散且極為有限。但卻讓場麵看起來頗有幾分連綿不絕的感覺。按理來說多少能打擊到敵人的士氣。

“文巧,你發沒發現,那些鮮卑人身上的衣甲並不算厚實,而且攻擊的商隊怎麼著也至少應該有三成是老行伍。使用的也大多都是鐵箭簇。殺傷力不會低。為何到現在卻沒有一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