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個了?”
“第四個,還是第五個,我也記不太清楚,如果另一組的速度和我們一樣快的話,那麼或許是第六個也說不定。”
“話說我們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老大發話我們照做就好了。”
“老大還說我們這麼做是在救人,可我怎麼覺得救沒救到人先不談,這殺人的事我們倒是沒有少幹,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或許要不了多久草原上的血就會流幹吧。倒是便宜了南邊的那些漢人,他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萬戶侯’當一當呢。”
“然後呢?再把你趕回草原,麵對一望無際的荒野?就好像拓跋家的那個小鬼?”
“才不,我要住進漢人的宮殿裏,每天吃著漢人精美的食物,摟著漢人那些能夠滴出水的女人,再也不用去想倒在自己刀下的人無不無辜,又或者是不是自己曾經的兄弟。”
“你這是要墮落啊。”
“就算真的墮落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那種怪物,我們真的有贏的可能麼。”
“難道你不信任老大麼,那麼強的老大!”
“信任麼……我很想那麼做,可是結果呢?麵對那種越大越強的怪物,我們卻隻能步步後退,甚至到了現在我們的對手變成了自己曾經的親人、友人。雖然不知道老大這一次為什麼會那麼有自信,但是我這一次……大概是真的已經累了吧。”
“……那麼,你說,如果我們轉而去投靠那些怪物。然後一起去攻打漢人怎麼樣。”
“……不,打死也不……或許死了就要變成那個樣子成為他們的奴隸,也就不用想這麼多吧,可是既然我還活著,就絕對不願意與那些玩弄死者的怪物同流合汙!”
“也是呢。既然已經支持到了現在,再說那些喪氣話怎麼看都是一個懦夫的行為吧。”
“你可不是懦夫!”
“你也不是呢。”
“嗯?我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那還用說,一定是那些怪物發現了我們,派人來圍剿。不行,老大沒有給我們信號之前不能離開,看樣子今天這條狗命就要交代在這裏吧。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放心,隻要我沒有死,你就一定死不了!”
原本雪後的地麵應該是潔白的,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美麗的令人眩目。
可是很快。劇烈奔襲的馬蹄聲便打破了這一幅寧靜的畫麵。於是原本美好的安詳的雪被肅殺之氣所暈染,然後又被鮮血和詭異的黑氣所籠罩。
交戰的雙方一方是看起來很普通的鮮卑騎兵,雖然無論是指揮者的指揮水平,還是互相之間小範圍內的配合默契程度,這支鮮卑騎兵都堪稱優秀,可若隻論裝備,這支騎軍卻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甚至從那些鮮卑騎兵和他們胯下的戰馬交戰後沒多久便顯露出疲態的狀態看。要麼是他們的後勤補給出現了問題,要麼便是他們的兵力並不算多,導致不得不以小股部隊對抗人多勢眾的敵人。最終在敵人的車輪戰下完全找不到休整的時間。
反觀他們的對手,你固然無法從這些渾身上下飄散著不詳黑氣的騎兵身上看到士氣高昂或者低落之類的表情,唯一能夠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的氣勢也隻有肅殺和死亡,可是無論是他們胯下的戰馬,還是他們手中的刀劍,無一不是看起來相當出眾的精品。
或許唯一多多少少讓人有些陌生的。是他們與鮮卑騎兵們相似卻又在細微之處有著很大差別的服飾,不過在戰場上。隻要能夠分辨出敵我來,這種小細節並不會有人去在意。
反正雙方都很清楚對方到底是屬於哪一方勢力。最為重要的,是他們雙方互為死敵。
雙方都是騎兵,所處的位置又是廣袤的雪原,就注定這會是一場如同疾風烈火一般慘烈的戰鬥,雖然無法與現代戰爭那種鋼鐵與鋼鐵之間的碰撞帶給人的震撼更加劇烈,但是當這兩方的人馬都放棄了弓箭的力量衝撞在一起,那場麵同樣是異常的血腥和殘酷。
隻不過放棄遊牧民族最為擅長的騎射,轉而采用最為原始的戰鬥手段,對於交戰雙方而言卻有著不同的理由——其中一方是在數次戰鬥中確認了普通的騎弓射出的弓矢對於敵人能夠起到的殺傷並不大,而另外的一方放棄自己最為擅長技巧的理由雖然不得而知,不過其戰鬥的方式卻似乎與該勢力的主戰兵種的戰鬥風格一脈相承,完全就是用無邊無際的消耗戰,令敵人不論原本的神經有多麼粗大,到了最後也會被折磨的幾近甚至完全崩潰。
作為老對手,作為熟悉對方戰鬥策略卻完全沒有更好解決辦法的老對手,隻能一次次帶頭衝鋒,用自己的血性和瘋狂去搏得那一線可能的生機。
他們是成功的,因為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活到了現在,而且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依然還會有不少人繼續活下去,活到看到勝利的那一天……又或者是迎接地獄的降臨。
當然,他們也是失敗者,尤其是在看到敵軍陣中那前幾日還與自己或談笑風生,或吹牛打屁,又或者互相鼓勵的袍澤用冰冷殘酷的眼神看著自己,隻怕任何人的內心都會陷入絕望吧。
至於敵軍陣中那些原本很陌生,但是現如今卻越來越熟悉,經常會在自己的噩夢中客串大大小小角色的敵人,就算砍下他們的腦袋,對於日漸變得麻木和絕望的漢子們而言也已經無法激起他們體內不知道是不是還存在著的凶悍。
麵對那仿佛殺之不盡的敵人,早已經沒有人對這場仿佛永無止境的戰爭抱有什麼希望。
他們如今還在戰場上廝殺到底為了什麼,或許就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畢竟榮耀這種東西,從他們決定跟隨那個男人踏上這條路的最開始。就已經遠離他們而去。
戰鬥結束的很快。
敗退的一方並不是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竭的鮮卑騎兵,竟然是他們那些散發著死氣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