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誕辰(1 / 3)

今天是我十二歲生日。

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也是臘月裏最冷的一天。

在這個世界,一切都遵循著最簡單的道理,比如——黎明前的天,總是最黑暗;新年到來前,總是最冷。

我在侍女們的幫助下換上最繁瑣也最隆重的禮服,舉步踏入風雪中。

一路朝著正廳走去,沿途要經過無數的回廊與花園。

迎麵走來了我的三姐。她穿著大紅色的豔服,雪白的狐毛點綴其上,映著這漫天的雪色。她的臉上抹著濃妝,飽滿的櫻唇和略微斜挑的眼角都用朱砂抹得鮮紅,整個人像極了雪地裏的紅梅,卻偏偏擺著趾高氣揚的臉色,與紅梅的那種傲岸絕不相同。

夜家正室和旁室的女兒加起來一共有13個,其中母親生的,即所謂正室,有5個,而我是第四個,因為父親並不是母親的正夫,所以我是庶出的。三姐和大姐卻是嫡出的,她們是母親的正夫之女,分別大我三歲和五歲。

“這不是四妹妹嗎?起這麼早趕著去正廳參加宴會?這可不像你啊,往常你不都是一拖再拖的麼?怎麼,現在知道自己推不掉了,本性終於露出來了麼?”

我繞開她,繼續走,全當沒聽見——從小到大,這樣的話聽多了,要是句句都去計較一下,不被活活氣死才怪!

“哼!怎麼?以前裝清高裝清純,現在自知裝不下去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錯過訓練的大好機會,所以就不裝了麼?還以為你有多與眾不同呢,結果,切!還不是一樣!裝什麼清高啊!”她在我饒過她時繼續說。

我繼續走,依然不理睬她。

她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趁我還沒走遠,轉身朝著我喊道:“怎麼?你有膽做沒膽承認嗎?”

我站住,心知不能再讓她繼續這樣下去了,要知道,這裏可是夜家回廊的主幹道,是交通要道耶!時常有人走來走去,再讓她繼續抹黑我的名聲,我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於是我緩緩轉過身,又走回她麵前,抬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做什麼了?”語調極輕,極緩,卻又底氣十足。

她默然無語,目光略微有些躲閃。

我心中冷笑,不知她又發了什麼神經。從小到大,因著我這張臉,以及倍受母親鍾愛的緣故,姐姐妹妹們沒有少嫉妒我的,言語之上的攻擊自是層出不窮。在我的嫡親姐妹裏,又數這個三姐對我最是看不慣,總是百般刁難。要不是我的心理其實是一個大人,不屑於和小孩子計較,憑我在商場上走的那幾年累計下來的經驗和手段,她還能有活路嗎?估計要被我逼的去投湖。

但是像今天這樣無厘頭的話她確實很少說,而且從來不像今天這樣憂傷又怨恨。我仔細想了想,最近好像沒有得罪她啊?突然想到她的生日隻比我晚幾個月,也就是說,我今年十二歲,而她今年已滿十五,已經及笄,即將要作為歌姬或者舞姬被外放了。

原來是即將失去夜家的庇護,自己獨自闖蕩,所以心生不滿,就發泄在我身上啊。好吧好吧,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計較啦!

一路上我盡量撿人少的道路走,暢通無阻的來到正廳。

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母親坐在上首位,今天的她,打扮得也格外用心,顯然很花了一番功夫——她的頭發向上挽了一個彎月髻,披了一串珠鏈,額頭點了青藍色的額黃,好像是一朵荷花,眼睛瞳仁深邃,睫毛上翹,眼角抹了一層淡淡的藍,沒有上胭脂,所以麵龐極為白皙,唇色也是平常的淡淡朱紅;一襲青色的長裙,外麵披上一件繡了荷花的錦裘,領口的狐毛映著她的白皙肌膚,分不清誰更白;腳上一雙厚跟藍靴,簡簡單單,沒有絲毫圖案。

在她的左手邊,坐著那個姓墨的男人——她的正夫。他是一身簡單黑衣,黑發用一個玉冠束起,再無裝飾。

然後是我的幾個姨娘,她們雖然已經步入中年,卻絲毫不顯老態,每個都抹著不同風格的豔妝,點著不同圖案的額黃,千嬌百媚地坐在座位上,好像沒有骨頭一般。

我一踏進大廳,她們便齊齊扭頭,臉對著我,然後用塗著蔻丹的小手指甲印在自己的唇上,另一隻手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

——夜家訓練中的標準動作之一,它有一個天殺的名字:待字閨中。

我的眉角頓時一陣抽搐——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該嫁了嗎?各位大神,老娘我今年才十二!

我索性別過頭,不看她們,而是看向另一側的眾位夜家女兒們。

各式各樣的服裝頓時映入我的眼簾,花花綠綠的,一個穿得比一個鮮豔亮麗,我低頭飛快的瞟了一眼自己這一身純白的裝扮:白色裏衣,白色長裙,白色狐裘,白色雪靴,再想起自己頭上也不過是一對總角,默默在心裏念了句:“靠!今天是本小姐過生日還是你們過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