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洋
春天到了,梨花已滿樹,媽媽,您是否聽到了女兒的許願呢……
從六年前開始,我時常做著同一個夢——在梨花滿樹的時候,追逐著一個身影,而每睜開眼,模糊的卻不僅有夢境……
習慣了望著初春晴日的天空發呆,因為知道那是媽媽喜歡的顏色,她常說,人的心若是能像這樣的天空一樣明澈,生活就不會有負擔了……
喜歡在每個午後快要去上課的時候透過窗戶張望,在匆匆前行的人群中找尋著“自己”,隻是想感受媽媽當年是懷著怎樣的期待抑或是焦灼,每次我的身影遠去,媽媽也將陷入孤獨……
不知從何時起總會在紙上隨性描畫著太陽的輪廓,並竭力把每條光線拉伸到好長……媽媽喜歡輕撫著我的頭:“你就是媽媽的太陽,有你,媽媽就有希望!”
然而,媽媽和我似乎注定要處於時空的異端,我執著於奔向未來,媽媽卻無聲地走向終點……“下輩子我還要做您的女兒,您永遠不會不要我的,對嗎?”也許從記事起,我便習慣了媽媽的守護,她的懷抱是我最踏實的依賴,於是我早早地斷定,這份幸福的底限也是一生的不離不棄!
她的慈愛包容了我成長中的每一絲瑕疵;她的關懷使我在人生中無論遭遇任何苦難都會僅因此而深深滿足;她的教導又總讓我如同在太陽底下行走,心無陰霾;即便是她那聲聲繁絮的叮囑、嘮叨也幻化為我回憶中最大的幸福。然而,這卻遠不是媽媽給予我的全部……
媽媽用聖潔的愛養育了我,用她的人生影響著我的一生。
七歲那年的秋天,當我全不理解死亡的意義時,爸爸永遠地離開了,留下了媽媽和我們姐妹三人,一個曾經幸福甜蜜的家庭幾乎在瞬間麵臨支離破碎,隻記得媽媽含淚告訴我,爸爸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我卻永遠都無法想象這段距離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然而,媽媽用柔弱的身軀挺起了這個家,也重新撐起了我們的一片天!上班、做家務,料理我們的衣食住行、負擔我們的學業……媽媽的腳步似乎再沒有過停歇,生活的重擔消耗著她的生命,她卻隻為著我們的健康幸福……媽媽的身體一向不好,多年的胃病、腎病、風濕無時不在折磨著他,無數個夜裏,我聽到媽媽在病痛中的呻吟,而第二天卻依舊早起,我們每每問起,她都隻微笑地說“沒事”,而我們的一聲咳嗽、一次感冒卻總會讓她心急如焚。媽媽就是這樣,十幾年頂著旁人所不知的壓力不說一次苦,不在人前流一滴淚,苦苦忙碌,隻為我們傾注一切……
爸爸去世後的第七個年頭,姐姐以鎮裏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師範學校,媽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第一次流了淚。欣慰而複雜的淚!全家似乎在那一刻真正感受到了撥雲見日的喜悅,鄰裏親戚也無不投來羨慕和讚許的目光,可當錄取通知書送到家中的時候,媽媽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入學的10800的學費!兩天後,她毅然做出了一個決定:把房子賣掉,供姐姐上學!為不讓姐姐有負擔,她隻說房子太大,幾個女孩子撐著不安全、又冷清。姐姐順利升學,媽媽卻繼續著更為艱辛的忙碌……幾年後,大姐結了婚,家裏也愈發冷清了,隻記得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剛到大門口就看到媽媽已經早早地把身子探出來微笑地迎我,而每次要走的時候,她又帶著同樣的表情送我出門,隻是,目光中多了一絲不舍……現在回憶起這些的時候,心裏總會湧著懊悔的酸澀,鳥兒在飛翔,卻忽視了守巢人的孤單……
後來經常有人勸媽媽再嫁,“孩子們都有了著落,也該想想你自己了,畢竟是三個女孩兒,將來嫁了人還不隻剩你?”起初我們隻是爭相跟媽媽說將來要為她養老,心裏是排斥他人的那些提議的,可後來漸漸懂事了,也更能體會到媽媽的辛苦,很鼓勵她籌劃自己的幸福,可媽媽總是笑著拒絕:“媽有你們就足夠了,媽誰也不靠,你們要是能幸福,媽死也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