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組織了一場募捐,為了老何,不,為了老何的女兒。老何的女人得了罕見的病情,需要做一次大的手術。老何女兒常年患病,花光了老何所有的積蓄。如果不是迫於無奈,老何這種大氣的人是不會低頭向老師借錢的。學校了解老何家的狀況,覺得人多力量大,組織了一次募捐。
我不打算捐錢,因為我恨老何。但我又想,老何是老何,老何女兒是老何女兒,我不能把恨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還是一個與生死做搏鬥的女兒,我不能這麼自私。我把打算用來買一件電子產品的錢,全捐了出去,我覺得我應該有一個做高中生的樣子,或許,我有。
各班級和領導捐的錢,通過一張紅紙張貼在公告欄裏,上麵的賬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們班寫在第一行。這是我在學校兩年來,學校第一次這麼透明的張貼有關錢的事情。關於學生的住宿費,教材費,熱水費。我們當事人根本就不知道流向何處,而且,我們用的一直都是冷水,哪怕寒冬。
老何歸校,從新領導班級的那天,他站在講台上,很憔悴很疲憊的樣子,向我們傳達他女兒手術成功的喜訊。他笑了,我真心高新。然後他就哭了,哭的像個孩子,向我們說,謝謝。那一刻,我覺得我並不怎麼恨老何了。
魏路平和陳純和好了,我又看見她們手挽著手,想談甚歡的一起去上廁所,或是一起言笑晏晏的去食堂打飯。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魏路平說過話了,難免碰見,也是擦肩而過。我想她可能恨我,因為她的愛,還處在萌芽,就已經破滅,我揉碎了她的夢,她恨上我,情理之中。
可是某一天自習後,我伏在課桌上溫習。隻從雷公走後,我像是變了一個人,我不喜歡上網了。有時候,剛坐下,起身又走了。我總覺得沒有雷公的網吧,就像心裏掉了一個東西,很不是滋味。我開始認真聽講,雖然有時候注意力不能集中,做題目的花去別人兩倍的時間,還事倍功半。但我沒有放棄。我很認真,因為流失的一年裏,我知道我錯過了很多東西。她就站在我身旁,站了很久,默不作聲。然後才驚奇的說,呀,好認真啊。
我有些窘態。她拉開我同桌的椅子,很自然的坐下,把複習資料放好,低頭做習題,說,兩個人做習題,遇到不懂的問題,可以相互探討下。你別多想啊。
我沒作聲,隻顧好笑。但說實話,讓我不多想,怎麼可能,我不想入非非就不錯了。
就好像火車沿著鐵路軌道往前開一樣,生活按照安靜的軌跡往前進。不同的是,火車很明確是知道在哪個站台停留,最後停頓在某個地方。而我們忙碌的青春,不能停留,也不知歸於何處。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下一秒突然發生變化。不知道發生什麼,這很可怕。
我接到一個莫名的電話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掀起了狂風巨浪。
老二被抓到了公安局,因為販毒,他唯一想見的人,是我。我火急火燎的趕到公安局,隔著鐵欄杆,看到,剪著平頭,穿著黃馬褂,烤著手銬腳銬,看到我來,臉上揚起輕微笑容的老二。心裏像鑿開了一個口子,痛得厲害。
我弱弱的問老二是不是在裏麵受苦了,他不吭聲。我為他為什麼要去販毒。他還是不作聲。我問了很多,他都沒有回答。最後我朝他吼,他媽的不是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又毒一起販。現在你他媽進去了,這算哪門子的兄弟。
老二還是不搭理,臉上的笑容卻僵了下去。站在他身旁的警官,提醒我這種思想不對。重點指責我不要大聲嚷嚷。因為今天領導視察,我在門口的橫聯上知道的。
由於老二的事情我受了點刺激,發了憨。朝那個警官嚷嚷,要你管。
他提著腰間的配槍嚇唬我,你說什麼,找死啊。
我一憨,憨到底,你他媽的少在這裏耀武揚威,一群偽君子,穿著軍裝不幹正事,專門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警官被戳中了肋骨,鼓著眼睛看著我,有把槍的架勢。
我又朝他嚷嚷,你信不信,我在這裏大喊大叫,說你拿著配槍欺負上等良民,讓領導大失所望,撤你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