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
燕京一處談不上最頂級,但很少見著身價低於九位數客人的會所。
打著休閑會所的幌子,實則是一處銷金窟。
以賭為賣點的銷金窟。
一場輸贏幾十萬是初級賭局。動輒百萬數百萬進出的土豪,也屢見不鮮。
運氣不錯的,能在這裏享受最高檔服務與消遣,卻不需要掏錢。運氣差的,輸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今晚山水八樓停業了。因為一個人。
他是這裏的老主顧。也是個特殊的客人。
他沒有殷實的家底,除三環外有一套二十六年前分配下來不足一百平的老房子。再無其它固定資產。至於固定收入——這二十六年來他沒上過一天班。
這是一個西裝革履,梳油光水滑大背頭,卻鼻青臉腫的落魄老男人。
他今年五十三歲。按照男人的標準,勉強還算得上中年。但他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像個被生活壓彎腰的辛勤勞動者。
大年初一那晚,他通宵達旦輸了一百八十萬迎接新年。
之後幾場大的賭局,他平均一場要輸五百萬。
直至上個月,他越玩越大,輸的也越來越多。
今天,他一口氣輸了一千萬。
他沒錢。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按照這種玩法,他全部家產不夠玩前半夜。
但他是這裏的常客。會所也從不將他拒之門外。因為他欠會所的,總有人替他還。
其實像這樣的客人,任何一個以營利為目的的場所都不敢得罪。可他被打了。因為會所的股東之一是他的死敵。
鼻青臉腫的男人從口袋摸出一塊白色手帕,清理了一下鼻子裏的鼻血,又理了理略微淩亂的頭型。坐在圓桌旁點了一支煙,仿佛渾身缺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癱在椅子上。笑著望向對麵的男子。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輪椅男。
輪椅男背後站著八名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剛才就是其中兩個將西裝筆挺的老男人狂毆了五分鍾。如果不是他身子骨著實硬朗。怕是要打進醫院。等他們打累了,老男人緩緩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像是最受歡迎的客人一樣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抽煙喝酒。
輪椅男狠狠盯著這個打不死的老家夥,略一推動,輪椅往前滑動幾米,陰鬱道:“楚林。我要是你,早一頭撞死了。”
“生命是可貴的。”老男人楚林噴出一口濃煙,悠然道。
“你前後在這裏輸下九千萬。算上這次,共計一億。”輪椅男微微眯起眸子。“但你知道嗎?就在今天下午,諸葛紅玉當眾將你剛回國的兒子趕出家門。諸葛紅玉與你,再無任何瓜葛。”
楚林抽煙的動作略微一滯,迅速便笑了起來:“那是她的損失。”
“我隻是想問你。欠一個毫無瓜葛的女人九千萬。你下半身如何度過?”輪椅男再度前滑數米,雙眸閃爍著寒芒。“欠會所的一千萬,你又打算怎麼還?”
“你知道的。會所的賬務三天不清,剁手跺腳!”輪椅男宛若陷入癲狂狀態。含恨道。“看在我們老相識的份上,我為你改變這個規矩——今晚不還清欠資。我廢了你!”
……
嗖!
奔馳停在山水門前。楚河神情冷峻下車,朝會所走去。
“楚先生。稍等。”司機下車,喊住了楚河。
“有事?”楚河問道。
司機沒回答,來到後備箱提出兩隻旅行袋。行至楚河麵前,遞過去說道:“這裏有一千萬。您父親欠的數。”
楚河臉色微變,旋即便是搖搖頭,笑道:“我有錢。”
“幫我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