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要摔得鼻青臉腫,人仰八翻,也許門牙還會磕掉幾顆,不曾想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穩穩扯了起來,她連忙抬眸,映入眼簾地是一張怒氣衝衝、又不失陽剛之氣的男子麵孔:濃眉深眸,五官硬朗,身姿挺拔,因為太過生氣,他的濃眉就像兩把倒立的小刷子,一上一下地刷著,讓人不敢正視。
她抹一把眼淚,連忙道謝。
他牽著她的手行至那名仆人麵前,厲聲質問:“朱七,你為何推倒她?”
朱七慌忙垂首,跪下,支支吾吾道:“大公子,小人-隻是一時失手,不是有心,請……”
他冷哼一聲,罵道:“死奴才,下次再犯,決不輕饒!”瞥到一旁的她正皺眉揉著胳膊,他又吩咐道:“朱七,她受傷了,你給好好包紮下,再拿些水和幹糧給她。”
他當她是上門討水討飯的過路人嗎?她不是!
她急急抓住他的胳膊,哽咽道:“大公子,我真的是蕭府的二小姐嗎?為何我站在這裏一個上午,也沒人理睬?”她在青樓呆過五年,多少會點兒察言觀色,剛見朱七嚇得慘白的臉,又一口一個“大公子”的叫著這人,不難猜出這人的身份——蕭府的少主子,常媽說過她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這名大公子應該就是蕭府嫡出長子蕭瑀。
“哦?”他轉眸望著她,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目光裏有顯而易見的厭惡之色,須臾,又轉眸看向常媽,常媽哆哆嗦嗦走上前,聲如蚊呐:“大公子,民婦正是常如春,昔日二小姐……”
“閉嘴!”他粗暴地嗬斥,大手一揮,“來人,將她們趕走,越遠越好。”
朱七得令後,趾高氣揚地將她們趕至老遠。
那一日的點點滴滴,蕭清姿終生不會忘記。抹一把冰涼的眼淚,她望著轎頂,笑得諷刺,也笑得悲涼:倘若早知回到蕭府的日子會那般受氣、那般苦,那****就該拉著常媽負氣離去,就算日後露宿街頭,餓死野外,也絕不會再回來。
她自小不服輸的性子在那一日展露無遺,她不甘心被人就此驅趕走,待朱七走後,她和常媽又來到蕭府側門,尋思著熬到晚上,倘若能遇上一個好心的仆人,幫忙通傳一聲,她們興許能見到蕭景天。
注定她的認親之路,一開始就路途多舛。那一晚,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她和常媽淋得七葷八素不說,那個可惡的朱七後來發現她們待在側門屋簷下,偷偷讓人在門口灑了不少瓷片,又驅趕她們沿著瓷片前行。
朱七和幾個下人就像欣賞雜耍一般,肆無忌憚地欺負她們,走一步,瓷片也走一步,那條鋪著瓷片的泥濘小路,似乎一直沒有盡頭。
雨夜中,她的耳旁唯有朱七幾人小人得誌後的狂妄笑聲。
那一晚,她的一雙腳傷得不輕,步步如走在刀刃上。
腳底的痛遠不及心上的痛,但她沒有放棄。
她倔強地爬到蕭府大門外,以僅有的一根銀簪頂在喉嚨處,以死相逼,不許人再驅趕她走。那時她想:如果蕭景天、穆靜琬當真不認她這個女兒,她也要親口聽他們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