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一個人花費不下十年的時間去準備這樣的一種毒藥,公孫墉的心猛地一疼,身為大夫,他最不能容忍之事就是眼睜睜看著病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
盡管慕容澈說過以後不再來往,可一想到他那副殘軀,他的心又很是不忍,這樣的一種不忍,與身份無關,與利益也無關,隻因,他是一名大夫。
公孫墉一路沉思,困意全無,看看已近天明,遂直接去查看慕容瀛、寧若的傷勢,全然不曾料到他這一趟有去無回。
辰時一刻,公孫墉一臉疲憊地走在回府的路上,禁衛軍首領林霄帶人將他截住,林霄向著正東方拱手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禦醫公孫墉涉嫌謀害多人人命,罪大惡極,法理不容,即刻關押受審。”
公孫墉猛地搖頭,想要讓自己從疲憊中清醒過來,“林大統領,本官怎會謀害人命?你是不是弄錯了?”
林霄一指朗朗晴空,似笑非笑,“公孫墉,青天白日之下,你這是在質疑……皇上的旨意?你居心何在!”
公孫墉無奈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夫今日才算明白。”
隨林霄離開的瞬間,公孫墉居然笑了,一種釋然的笑輕輕淺淺的出現在他的唇邊,一路前行,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一直在眼前閃爍不止。
事到如今,又到了他報恩之時。
一個善良的好人,絕不能輕易欠下人情,否則,永遠有還不完的人情。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姚文康連吃兩次虧後,行動力、思考能力皆是大大見長。昨夜,他火急火燎地搬來公孫墉,確認死者死於血凝珠之毒後,自知這幾起棘手的案子會斷送自己的官途,遂一不做二不休,連夜命仵作將所有屍首開場剖肚,他本人則親曆親為,逐一翻遍所有死者的五髒六腑。
昨夜,他幹了一件連仵作也覺得惡心的事,歪打正著,他居然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他在江大夫、南郊部分中毒者、女屍的腸裏找到同樣的一樣東西——尚未消化的一粒類似黃豆一樣的東西。
經確認,此物乃遼東塞外的一味穿腸毒藥,毒性十分猛烈,米粒大小的一粒已足以謀害人命,而死者腸中居然殘留如此之多,死者理應死於這種毒,並非什麼奇奇怪怪、鮮少有人知曉的血凝珠……
這與之前公孫墉所說大相徑庭,姚文康頓覺翻身的機會來了,一個人腸裏有這種東西不足以稱奇,可江大夫、女屍的腸裏同時有這種東西,那就十分可疑,這兩個人——一個是曾出入豫王府的江湖郎中,一個是豫王的侍妾,而豫王不久前剛剛去過遼東……
有此驚人發現,姚文康再次幹了一件冒險的事——親自帶著證物及準備好的陳詞立即入宮麵聖,麵見慕容琛之後,他居然沒死。
姚文康自詡大亂不死,必有後福,連夜又悄悄見了靖王慕容澈,言辭鑿鑿地力勸慕容澈主持審理此一係列的案子。
當然,此等要案,若要審理,必定三司會審,方顯公允。
但這回,姚文康卻是存了看戲的心思,因為,那夜攬月樓之行,他隻是碰巧見到蕭景天、慕容雲,他是應邀上攬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