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宴,豫王府可謂辦得風生水起,前所未有的熱鬧。
薛昊依據寧若之前擬定的曲目單,隨手一扔,府上相關之人稍稍準備準備,一場別開生麵的夜宴有模有樣。
薛昊左等右等,不見慕容涆現身,隻得坐上慕容涆的位子,勉強撐起場子。
王府的眾多女子,眼巴巴地盼著這一天,慕容涆若不出現在那個位子,薛昊可以想象出那些人的眼神會有多麼幽怨可怕,是以,盡管隔著繁密的珠簾,薛昊仍是渾身不自在,隻覺得哪兒哪兒都是眼睛,隻盯得自己哪兒哪兒不舒服。
薛昊朝嘴裏一連扔了幾粒葡萄,故意嚼得汁水四濺,也不知在氣什麼,心底卻有些感概——自己到底不是擅於偽裝之人,王老頭兒之前可是將這一角色駕馭得無可挑剔。
一想到王老頭兒,薛昊不由得望向一旁的賽珍珠,忍不住地大笑,問:“喂——你那個惡心的餿主意是怎麼想到的?你一個姑娘家的怎會有這樣的愛好?”
賽珍珠呼呼蹭了過來,爬在幾案旁,撚起一粒葡萄,就要喂到薛昊嘴裏,裝萌裝傻地問:“薛哥哥,你說什麼呀?”
薛昊強壓下喉間的翻湧,毫不掩飾地躲開那粒葡萄,別過臉說:“我給過你機會的,你不說,我還不聽呢!”
賽珍珠蹭蹭地又挪到幾案的另一邊,眨眨黑漆漆的眼珠子,委屈地說:“薛哥哥……你是不知道我悲慘的童年啊,我三歲就成了孤兒,你說我一個姑娘家的,若不變得潑辣無恥一些,就憑我這如花似玉的容貌,我怎能在這濁世保有那份難得的高潔?”
薛昊好不容易生出的幾分不忍,因為那最後一句話,隻噎得喉嚨發緊,好半天,才擺擺手,說:“哎……我懂了。”
賽珍珠驚呼:“你懂什麼?我還沒說完呢!我告訴你啊……我十歲那年遇上一個惡少,險些失身於他,當時,就因為手邊有堆****,我才僥幸脫難,所以——”
”停,停,停下!”薛昊捂住耳朵,連連搖頭,也不知是嫌賽珍珠嗓門大,還是壓根兒不相信這樣的說辭,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總之,他的表情十分的扭曲。
賽珍珠直勾勾地盯著薛昊,像是被他的神情嚇到,看著,看著,突然就哭了起來,“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薛昊被賽珍珠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雨天的表情弄懵了,湊近看了看,見賽珍珠居然是真的在哭,睫毛處翻滾的淚珠顆顆晶瑩,粒粒飽滿,想了想,沒覺得自己說錯話,搓了搓手,用少見的關切語氣問:“喂……那個,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我的經曆也不比你好多少,以後我不取笑你便是。”
賽珍珠氣呼呼地轉過身,依舊抽抽搭搭地哭泣著,也不知想到什麼不堪的往事,隻哭得肩膀顫抖不止,一瞬間,薛昊甚至有種看走眼的感覺,原來,女子柔弱起來,當真是跟她的身形沒什麼關係。
賽珍珠虎背熊腰,可哭起來,那委屈的模樣兒簡直……跟纖瘦卻強勢的寧若沒得比。
薛昊摸了摸腦門,不由得歎惜一聲——何時能見那丫頭大哭一次,那才是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