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心中的嘔吐感,寧若窩進水裏,熱水浸透她的身子,渾身的毛孔擴散再擴散……肌膚大口吸著血水,又很快像是在吞出些什麼,霧氣氤氳,香氣刺鼻,她昏昏欲沉。
一炷香的功夫,渾身開始疼痛不已,如萬蟻噬心,她開始發出痛苦的呻*吟,拚命想要從水裏鑽出來,無奈,阿旺早在浴桶上方罩了一張網,密密封鎖她任何出逃的機會。
逃脫無望,她隻得咬牙安靜下來。
幾步之外的窗外,阿旺、慕容澈正在下棋。
二人不時得空,揮手朝浴桶裏添加些熱水、藥材。每每有水劈頭澆下,寧若每每皆會抬起頭,隻是慕容澈從未看她一眼,他一直盯著棋盤,神色專注,心無旁騖。
藥性越來越明顯。她能感受到很多很多的蟲子爬進身體,他們啃骨噬肉,不久又慢悠悠地爬出來,一進一出間,那種鑽心的痛讓她痛不欲生,她幾次想去咬斷自己的手腕,阿旺早將她的兩隻手拴在浴桶邊沿的鐵栓上,她夠不著。
她的呻*吟聲漸漸變成嚎叫聲,她以為自己很堅強,不會怕痛,定能承受一切的痛。
可她當真無法做到!
這一刻,她是如此貪戀他的懷抱,有他的懷抱,那些痛會不會不見?她直直望著慕容澈,他正端起茶盞品茶,舉止雅致,隻能看到他的一個側臉,俊美淡定。
她欣賞他任何時候,總是一副淡然不驚的樣子。可此時,她討厭他如此。
她喊了幾年“澈哥哥”的人,一瞬間,陌生無比。
她寧願死,也不會受這樣的痛,這種痛太痛,太痛,痛入心扉,痛入五髒六腑。這一刻,她在心裏將下毒之人狠狠咒罵了很多回。
她也後悔:先前的莽撞決定。
當寧若瞪著血紅的眼,眼發幹,人幾乎痛暈之時,慕容澈剛好起身,朝屋裏走來。
他扔了幾把藥材,正用手試水溫,寧若尋了機會瘋了一般地死死抓住他的手背,哀憐地望著他。
此時,他若坐在一旁,陪她說說話,那該多好。
慕容澈的手微微一滯,很快,一隻手覆上她的,卻是掰開她的手,轉身離去,白色的袍角帶起優美的弧度。
寧若嚎啕大哭,狠狠咬向自己的嘴唇,肩膀……一切可以咬到的地方,鮮血滴進浴桶,水愈發紅豔,她就像一隻垂死掙紮,想要解脫的小鹿,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緩解痛與悲。
在她的自虐還未結束時,阿旺又拎了一個竹筐過來,一手朝她嘴裏塞了塊破布,一手翻起竹筐,裏麵的東西盡數落入浴桶,幾條色彩斑斕的蛇遇上熱水後,上躥下跳,肆意攻擊她。
阿旺、慕容澈於幾步之外,冷眼旁觀,仿若正在欣賞人與野獸的殊死搏鬥。從他們忽明忽暗的眼眸中,寧若能感覺到:他二人對她與毒蛇的反應十分滿意。
當慕容澈又踱步至屋簷下時,阿旺拋給她一個說不清是同情還是厭惡的表情,將她望了幾眼,搖搖頭,走出屋外。
這些毒蛇與先前浴桶裏的藥材均是世間罕有,卻又劇毒無比,卻正好可以與她體內的“死亡之神”的蠱毒相抗衡。毒蛇咬她之時,兩毒相遇,更是互相製約,互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