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遠的冬天遠比琿州要冷,即便一直呆在室內,她也能從小花、薛昊的麵上感知一二:每每他二人從外麵回來,鼻子凍得通紅通紅,霜花凝在眉毛、眼睫處一圈兒,一進屋,便迅速溶開來,就像在流淚似的,那一雙藏在狼皮手套裏的手常常凍得連端杯水的力氣也沒有,每回進屋,都要喘老半天的氣兒,人才有複活的跡象。
出生至今,她僅在琿州見過雪景。記憶中,她對冬天會下雪的記憶也僅僅停留在琿州的那幾年,江都雖是她的家鄉,她卻從未在江都度過一個冬天。
乾元十九年的秋天,一場大火,讓她險中逢生,也讓她再次來到琿州。她一直臥病在床,幸好遇上醫術高明的慕容澈,一個冬天的悉心調養,她的身子終在春天來臨時,恢複如初。
乾元二十年的二月,他奉召回江都,她便一個人呆在琿州。臨別時,他送她一隻白色的信鴿。於是,她學會用信鴿與他百裏傳書,閑來無事時,她會寫上隻言片語,讓小白—她給那隻鴿子取的名字,送去江都。
她送去的消息很少,很少,幾月才有一次。江都再遇,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她下定決心不再搭理他,她與他的差距豈是一句雲泥之別能道盡的。
他的恩情,她會記在心裏,沒必要成天掛在嘴邊。他這樣高高在上的王爺,成天聽到的恭維話會少嗎?盡說些客氣話,虛偽而又無聊,這樣的事,她做不來,也不屑去做。
慕容澈也從不主動來信問候,有時,小白飛去江都,半個月不見蹤跡,她猜想他定是也不知曉小白的去向,她更是懶得去關心小白野到哪裏去了。
小白飛走時,帶走的是她真心的問候,小白飛來時,帶來的是她清淺的希冀。
她的信簡短,他的回複同樣簡短。
——她寫:柳綠。
——他回:踏青。
——她寫:荷葉連天。
——他回:湖上泛舟。
——她寫:桂花香。
——他回:賞花季。
——她寫:雪飄。
——他回:雪人。
?頗讓她意外的是:小白帶回回信時,不幾日,他便會出現,春末時,他來過,夏至時,他也來過……於是,每一季,她與他能見上一麵,每回,他風塵仆仆而來,相聚三五日,又匆匆離去。
相聚的日子短暫,簡單,甚至無趣,但似乎又是生活中一抹不可缺少的亮彩……
她在琿州的日子安寧,舒適,偏又簡單到無聊,偶爾有朋自遠方來,於她而言,實則是一件不小的樂事,至少,見麵的三五日,她會覺得光陰過得特別快,不用每日起床後掰著手指頭、托著腮一本正經思考這一日又該如何打發。
有時,有些事,兩個人做就是比一個人做有趣得多,比喻說打雪仗、堆雪人。
冬日裏,雪紛紛揚揚下上幾日,視線之內皆是銀裝素裹,正是打雪仗、堆雪人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