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夏日,晨露濕羅裙。
一晃,寧若與慕容涆呆在這處山洞已將近十日,他的傷,已無大礙。
寧若一邊檢查他背上的傷口,一邊將心中蠢蠢已久的話盡數道出:“豫王爺,是時候老實交代你此番所作所為的目的何在!”倘若不是為了探出那個答案,她斷不會“忍氣吞聲”地服侍他數日,他的手下一個比一個猴精:春草自那日匆匆一見,再未現身;雷衝護送他們進入山洞後,將食物、衣物備齊後,自此人間蒸發。
寧若見他遲遲沒有回應,不滿地掐了他一把,“你的手下都不願照顧你這個冷血之人,我盡心服侍你數日,你是不是該良心發現,告訴我點兒什麼?”此時,她的心中很是計較:出生伊始,她從未這樣盡心照顧一個人,她雖然救過人,但那時的她,並不熱心,甚至有點兒冷漠——她隻是賭氣地在救人。
寧若覺察到慕容涆脊背微微一僵,頓時有些後悔——他不喜被人說成冷血之人,而她,再次犯了他的忌諱。
果然,四目相對時,她從他的眸中看到曾經的冷意。
慕容涆望過她的肩,眸光深邃,聲音微冷:“從始至終,皆你自願,沒人逼你。”
短短一句話,道盡整件事的始末:沒有她的自願,她不會入紫雲山莊,沒有她的自願,她不會跌下山,沒有她的自願,她不會留在這裏。一時之間,寧若身體裏明明有翻滾不息的某種氣體,心中明明有萬語千言急於宣泄而出,彙聚到嘴邊,隻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微不可聞。
他說得很對——從始至終,皆她自願,沒人逼她。一句話,足矣。
周遭的空氣在這一刻突然冷凝,寧若隻覺得周身發涼,發寒,微微抬眸,日光正盛,白雲依舊,她眯起眼,將眸中的一抹痛色掩下,一並壓下的還有那沒來由翻湧而出的淚珠。
良久,寧若俯下視線,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之色,聲音卻似寒雪般冷冽:“機關算盡,你活該,如此下場。”這句話,她本不想說,此時,卻是忍不住一吐為快。那夜,兩幫殺手齊現,先來之人定是慕容涆的人扮之,卻被人提前掉了包,以致假戲真做,他身受重傷,險些喪命,後來之人明顯想來個漁翁得利,坐享其成。這一場精心的謀劃,慕容涆並未撈到便宜,而他十餘日在此養傷,外麵定是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於他而言,定是壞消息多過好消息。
隱居在此的日子裏,寧若一直在細心觀察慕容涆的一舉一動,以她觀人於微的本領,這些日子裏,他與外界並不相通,別說有信鴿來,就連蒼蠅、蚊子也不多見。寧若一直未想通:慕容涆何以能在此時遠離權欲的紛爭?他韜光養晦數載,等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嗎?她一直認為他是個怪人,此番,愈發覺得他深不可測。
寧若不想再麵對慕容涆,一個人閑散地遊走在山洞外圍的狹小活動圈子裏,心中說不出的難受:此時,她進退兩難——她既不想再與慕容涆同處一室,卻也無法順利離開這裏,那個可惡的雷衝將山洞外圍灑下毒粉,布下毒蟲,一旦碰上,必死無疑,以她的能耐,她奈何不了雷衝的毒粉、毒蟲。眼下,她隻能盼望著雷衝早些回來,助她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