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若的心突突一跳，強壓下喉嚨處的腥甜，佯裝鎮定地問：“那……不就是前年？”
慕容涆想了想，點點頭，“應該是的，畢竟那年夏天的軍務很特別，錯不了。”
寧若垂首不語，淚水悄然充盈眼睫。
那首奏過無數遍的《長相思》，原來，是為若素。
那夜，他相思成疾，情難自禁，卻在最後一刻止住，原來，不是因為疼惜她，隻因，她不是他心裏的那個女子。
自此，玉佩對峙一事之後，寧若再未開口說話，每日，除了睡覺，便是靜坐發呆，有時，一坐，便是一整天，滴水不進。
一晃，又一個十日將盡，雷衝依舊未出現。
所幸，那些毒蟲、毒粉的威力漸漸不複之前，寧若和慕容涆活動的區域有所擴展，因而，他們並沒有餓死——慕容涆找到幾株野桃樹，桃子雖是酸澀難咽，果腹充饑倒也勉強可以，偶爾，運氣好的時候，慕容涆也能在清淺的溪流中抓到一兩條瘦小的魚，在大樹的樹洞找到幾枚野蘑菇。
其實，一天吃幾頓飯，吃些什麼，於寧若而言，並不打緊。
慕容涆每日除了想辦法找些吃的，也隻是靜坐養神，不同地是，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唇角時不時會溢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閑來無事時，他常會吹奏，曲子很是單調，每日裏，也就那麼三兩首叫不上名兒的曲子反反複複。
朝霞絢麗，夏陽初起，清風吹起一汪碧紋。
寧若靜坐溪邊，將指間的樹葉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不過幾日，她再無那日的心境，也許，從此，她再也不會用樹葉吹奏。睹物能思人，那就徹底拋卻那物，至少能換一個耳根的清淨。
“你-最近-有-沒有-想你的侍女和乳娘？”慕容涆的聲音在身後乍起，有些突兀，卻很是親柔。
慕容涆的話在腦海裏激蕩數遍後，寧若的身子忍不住一陣顫抖，良久，她才一臉震驚地回眸，嘴唇動了幾下，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隻用嘶啞的聲音問：“她們-好嗎？”其實，她本想怒斥“你這個壞人，你把她們藏哪兒了？我早就知道是你幹的壞事……”話到嘴邊，她卻沒有底氣，她十分懼怕眼前一時的喜悅再次溜之大吉，她失去太多，已無力再承受任何的失去。
慕容涆看出她心中的不安與緊張，心中一陣銳痛碾過，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峨眉，語氣變得寵溺：“傻瓜，不要擔心，她們很好，我會找機會讓你們相見。”
也許是因為歡欣雀躍，也許是因為多日的進食不規律以致體力不支，突然地，寧若就直直朝地上倒了下去，後腦勺剛好磕到一塊兒石頭上，眼前一黑，她甚至來不及哼一聲，慕容涆震怒的聲音已在頭頂炸開，震得她頓時清醒過來：“清姿，人活著，不為別人，隻為自己。”
人活著，不為別人，隻為自己。這話初聽起來有些自私，細細一想，似乎也在理：人生在世，世事紛繁，事事不由己，倘若不能護得自身的周全，又何談一心為人、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