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此行,收獲可謂十分豐厚。
慕容琛賜給南詔國的賞賜,二十個箱子,一個不差,原封不動地躺在光華寺後院密室,這些箱子之前被深埋於地下,最近才被人挖了出來,抬入內室。
對賊人的這一做法,並不難理解。已盡年尾,光華寺的方丈原本要隨慕容琛遠赴昭陵,舉行十年一度的皇室盛大祭奠,皇家護衛兵自會一同前往,光華寺一下子少去不少人,正是賊人趁機轉移贓物之際,而也是因為年尾,京師進出的商船也較平日多,那些送貨入京後的空船,隨意夾帶幾箱寶物出京,也是易事。
賊人的謀劃,長遠而又周全,下手之時,甚至已經想到今年的祭奠,故而,當年作案後,寶物迅速不見,查無可查。
慕容澈還有一個驚人發現:光華寺滅門之前,慕容涆曾在此逗留時日,而從搜山的大量證據來看,慕容涆不僅出入過玉山,居然在離寺廟不遠的密道內有自己的密室,盡管密室已毀,仍有大量證據證實他就是那裏的主人。
案發後,不止慕容涆失蹤,雷衝、展鯤也一並失蹤,若說畏罪潛逃,簡直匪夷所思。溧郡一戰,慕容澈奉旨鏟除慕容涆在那一帶的隱形勢力,慕容涆斷沒有此時頂風作案的理由。
慕容澈修長的眉毛漸漸擰起,冥冥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引入一片黑暗中,他拚命想要維護什麼……到最後,也許,什麼也守不住。
禦書房,靜夜。
慕容琛伏案而坐,卻沒在批奏折,一雙深寂的眼眸凝在一處,似在深思,又似出神,昏黃的燭火,將他的容顏襯得有些老蒼。
慕容澈立在門口,無聲無息。今夜,他奉旨入宮,一路前來,禦前公公張昌神色有異,他雖不便多問,卻也大概將此行的目的猜出一二。
良久,慕容琛輕輕咳嗽兩聲,麵上頓時泛起一抹躁紅,禦前公公張昌朝慕容澈一使眼色,慕容澈立即接過禦前宮女手中的養心湯,端至慕容琛麵前,笑道:“父皇,夜深寒涼,喝口湯,暖暖身子。”
慕容琛悠悠收回目光,一撫胸口,又一連咳嗽數聲,有些氣息不勻道:“人老不中用,坐一坐,就累得不行。”他端起湯,小口啜了幾口,擱下碗,衝張昌道:“你帶人退下,今夜,朕不再見任何人。”
張昌忙不迭地捧著托盤,掩好門,躬身退下。
慕容琛一指書案前的椅子:“坐下,為父要說的話有些多。”
慕容澈微一怔然,默默坐下,身子卻在挨著椅子的那一瞬,微微顫了一顫。
慕容琛凝著慕容澈波平如鏡的一張臉,無波無瀾的黑眸,心底默歎幾聲,半晌,方才開口:“澈兒,你可知為父接下來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