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雨似無情(1 / 3)

世人皆知,皇甫邕大將軍本是幽台人。

幽台地處冀州西北,原本受封之人來自風氏家族中較為旁偏的支係,當時前往封地的輔臣之中,就有皇甫家的先人。後來八國之中多有臣代君權的情況發生,幽台國主也被黎氏取代,然而黎氏雖然把持朝政,卻對坐擁重兵的皇甫家多有忌憚,千方百計阻撓皇甫家族人入朝為官。

這也是皇甫邕離開幽台,遠赴冀州從軍的原因。

是以如今將軍府中的家臣,大都是土生土長的幽台人,宋端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而宋端雖然生在中都,從能獨自上馬的年紀開始,便追隨父兄一道在邊疆戍守,直到最近幾年才被召回將軍府。

濱守城春天那能持續許多日的綿綿細雨對他來說,既不熟悉又不討喜。且不說穿著蓑衣鬥笠趕路有著諸多不便,馬匹難行的地方更是要踩著泥濘的小路前進。雖說常年行軍的男子漢沒什麼吃不得的苦,趁著在茶攤歇腳的空檔,他還是忍不住對同行的夥伴抱怨起來。

「大小姐,咱們這到底是要往哪裏去啊?」

同宋端坐在一起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穿一身天青色胡服,袖口的綁帶打得利落非常,腰上既沒有琅璫玉飾,也不見繡品荷包,隻係了一條月白色腰帶,就顯出蜂腰猿背來。這樣的好身段,加之她放在桌邊那把寬刃長刀,旁邊的客人少有不朝這邊瞧上一眼的。

許是為了趕路方便,那姑娘滿頭的青絲並未盤成流行式樣,而是同男子一般束髻,用玳瑁小冠固定,配著裝束更為清爽幹練。唯一可惜之處是她外罩的皂紗帷帽沒有取下,並不能看清麵貌。

聽了宋端那句話,姑娘先是哈哈一笑,隨即答道「一路上我都瞧著宋大哥滿臉不痛快,故意沒早說清楚,正等你什麼時候問我呢。沒想到你這樣一個大男人,心裏倒也憋得住事兒,竟然到了濱海城才問出口。」

這話把宋端氣得七竅生煙「好啊你個小丫頭片子,要不是擔心你,我哪用得著跑這一遭,你還拿哥哥我尋起開心來了?」

姑娘見狀趕忙道聲抱歉「不過一個玩笑話,宋大哥千萬別放在心上。這事三言兩語間也說不清楚,不如明早進山時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進山?宋端左思右想了半天,濱守城外就隻有一座祀山,重巒疊嶂綿延不絕,他從前便聽人說起過是個不錯的踏青去處。

這時茶博士將兩人的水袋灌滿了送過來,宋端朝他道過謝,又向那姑娘問道「我倒沒聽過祀山中有什麼可去拜訪的地方,莫非你約了人在那見麵?」

對方隻說明日便可見分曉,兩人便一道出了茶肆。

第二日未到日出時分,宋端同那姑娘已經踏上了進山的小路,左右折道許多次之後,才總算繞過兩三個山頭。這時太陽升了起來,山間濃霧開始散去,又走了約莫半刻鍾,那姑娘忽然停下腳步,說了句「到了。」

宋端抬頭一張望,隻有剛泛新綠的藤蘿樹木,別說村落建築,連個人影都不見「這就到了?大小姐你是專程來此賞景的?」

「不要急,我等的人馬上就到。」

果然沒過多久,霧氣漸淡的山道上現出個朦朦朧朧的人影,伴隨而來的還有音色通透的哨聲。宋端砸了咂嘴「這是馬哨?」那姑娘聞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不是馬哨,是骨笛。」

她這句話音剛落,足尖在地上一點,人已經朝著山上掠去,手中直刀反握出鞘,一記橫掃向著來人攻去。這變故來得太快,宋端仍然滿頭霧水,又擔心同伴,隻好也幾步跟了上去。

此時姑娘同那人已經纏鬥在一起,兩人武技走得均是求快的路數,刀光劍影看得人眼花繚亂。宋端隻隱約分辨出持劍的人是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所用劍招輕靈飄逸,看在宋端眼中雖然十足陌生,但還是能看出此人根基遠遠及不上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