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煙販窘急出賤招
大約在葛府的主子中,能象葛舜梅一樣心安理得過日子的已經不多了,就連當家人葛擎天也是煩躁不安、心神不寧。這些天在他的腦子裏總是有個影子揮之不去:陳士元。
去年底,葛擎天的叔父葛仁義派人送來一封信,告訴他一個消息:朝廷派到壽源的新知縣陳士元是按察使徐道正的養子,此人乃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他與徐道正一唱一和,其後果可想而知。對此一介書生,賢侄可酌情處置,勿使擋道也。
葛擎天心領神會。他探知陳士元已在東湖鎮微服私訪,便密令葛文斌指派魯北雙俠截殺,同時把不識時務、與葛府作對的逍遙班主梁靈運同時幹掉。結果是陳士元被鴛鴦女俠所救,功虧一簣!葛擎天懊惱不已。更讓他頭痛的是陳士元擺出視死如歸的架勢殺了個回馬槍,再次查訪東湖鎮,向葛文斌叫板,其背後的目標擺明是他葛擎天!
更讓葛擎天氣憤的是陳士元的高調作派:大搖大擺赴縣衙接任,大張旗鼓招募新衙役,而在接印當日輕而易舉將爭牛案審得水落石出、博得草民一片歡呼的舉動尤其讓他驚訝。陳士元不僅又硬又臭,還是個城府頗深不可小覷的勁敵!
葛擎天問管家,袁縣丞和劉主簿到了沒有?管家夏雨潤說,尚未來到。葛擎天皺眉。沒請?夏雨潤說,請了。袁木鬆說,陳知縣新上任,隨時聽候詢問政務,不便離開。劉主簿說,日夜陪伴陳知縣査閱舊日文書,無法離開。
葛擎天惱怒。“一個不便離開,一個無法離開,他奶奶的,往日都沒事,隨叫隨到,陳士元一來就忙個四腳朝天,騙誰啊?分明是想巴結姓陳的!他們不把老子放在眼裏,就不怕葛大人嗎?”
夏雨潤說:“老朽早就說過,這二位不是好鳥。”
葛擎天大罵:“****的都是孬種!沒事的時候屁顛屁顛來個不歇,關鍵時刻連影子都不見一個!”
夏雨潤說:“要不老朽再去請一回?”
葛擎天氣咻咻說:“不用!老子就不信這兩個見風使舵的家夥會跟銀子過不去!”
正說著,袁木鬆和劉德才並肩走了進來。
袁木鬆拱手作揖:“葛兄恕罪,愚弟來晚了!”
葛擎天哼了一聲,翻一下眼睛,端坐不動。
夏雨潤忙說:“二位大人辛苦了,請坐!”
劉德才見葛擎天愛理不理的樣子,猜到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暗自思量:這個走私販子靠他叔叔這棵大樹,氣焰囂張,見到官府連屁股都不抬一下,簡直豈有此理,若不是看在銀子份上,睬他個鳥!讓本大人來耍他一下,看他還敢橫眉怒目!
劉德才裝出氣呼呼說:“氣死人了!陳士元上任第一天和我們議事就提出緝捕凶犯的事,他盯著本大人看了許久卻隻字不提,陰陽怪氣地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袁大人還記得嗎?”
袁木鬆見他擠眉弄眼,明白他的心思,便說:“記得,記得。”
劉德才昂起頭,做出回憶的模樣。“陳士元是這麼說的:本大人乃朝廷命官、查煙欽差,奉當今皇上聖諭、按察使徐大人之命明査暗訪,査明壽源縣是煙土泛濫之重災區,走私販賣猖獗,百姓怨聲載道,本縣誓言:奉旨辦事決不姑息!
不料壽源縣居然有不法之徒囂張猖狂,竟敢以下三爛手段行刺本縣,是可忍孰不可忍?壽源縣出此大事,爾等輔佐前任徐大人而毫無建樹,知罪否?”
袁木鬆暗自好笑,劉主簿演戲本領極佳,趕得上已赴黃泉的梁班主了!陳大人何時說過這種話?演得煞有介事,必定是不滿葛擎天這個土鱉,故意作弄他。我也來湊個熱鬧,讓這土鱉嚐嚐本大人的厲害!
袁木鬆做出驚魂未定的樣子。“陳大人委實厲害,一雙眼睛炯然發光,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對方心裏似的。幸好本縣和劉大人心中無愧,否則會當場被嚇得屁滾尿流!”
劉德才望了他一眼,是感激的目光。“陳大人問,壽源縣有誰敢如此膽大包天,刺殺朝廷命官?你袁大人敢嗎?劉大人敢嗎?”
葛擎天臉色微變,身軀略為前傾,目光中充滿期待。“劉大人如何回答?”
劉德才見他已經動心,便不緊不慢說:“本大人回答,滿門抄斬的大罪,就算象貓兒似的有九條命,卑職也不敢!至於說壽源縣,那就難說了,陳大人要擋別人的財路,有人跟你拚命也是理所當然!”
劉德才停了一下,端起茶杯,沉黙不語。
葛擎天心中發慌。“陳士元怎麼說?”
劉德才猛地抬頭,目光凶狠地盯住葛擎天,用低沉的聲音說:“葛兄你聽好,真人麵前莫說假話,你老實告訴我,行刺陳士元的殺手是不是你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