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濁世(1 / 2)

“上庸王怎麼一個人進宮來了?”可足渾甚是疑惑地打量著慕容評,幾乎要繞到他身後或者掀開他的袖子來看看,是不是把同行的藏了起來。

“小鬼作祟,豈用得上帶什麼人入宮來?”慕容評虛著眼眸答道:“太後命人將那宮裏的東西燒了,公主自然就好了。”

可足渾似是對他這樣顯是敷衍的答複有些不滿,緊了緊眉頭說:“上庸王這法子要是當真管用,我又何苦勞煩你去替我請人進來。”

“這些巫術之士,我以為太後不請也罷。”慕容評說。

可足渾一對柳眉吊起,話中頗有些諷意:“上庸王既請不來人,若有別的法子也不妨說說。”

慕容評似是毫不介懷,耿直地拱手上報說:“不瞞太後,前一陣我倒真的結識了一位奇士,此人可診旁人不可診之病。”

“哦?”可足渾像是不信,隻當他是找了個補漏的借口,所以隻略略接了一話,並未有一知究竟的興趣。

慕容評依然氣定神閑坐於下首,也不急著為這“奇士”多說話。

過一會兒倒是可足渾按捺不住,左想右想除卻慕容評她的身邊也的確未有幾個可信的人,她微將餘光打量慕容評,越覺得他這般自若像是真的揣著什麼靈丹妙藥。

清咳兩聲,袖掩嘴角,抬高下頷降眸看向他:“這奇士若真有這麼神奇,且將他請進宮裏來,替長公主看看吧。”

慕容評放下手上的陶碗,回過頭來:“回太後,此人正在殿外候著。”

慕容箐坐在可足渾的身邊,小心將手伸出去,落下藕袖,出露一截蔥白手腕,由人探指輕把。過了許久不見動靜,慕容箐有些坐不住,先看看可足渾,又看看眼前替她試脈的方士。

恰巧撞上那人也在偷偷拿眼瞟他,目中直灼,燒得她倏忽低下頭去。

方士笑一笑,撤了手回來。

“如何?”可足渾問。

方士與慕容評交換了眼神,低頭順下眼目,恭敬答道:“何來小鬼纏身?長公主不過恰巧入了人之陰謀,為人利用,實不知情,又何苦過分自責?”

他這話一出,可足渾不明所以,慕容箐卻是聽懂了,她自病以來除了夢中口吐胡話,其餘時間連可足渾的話都不答,如今卻支吾著說:“可……可我總算害了她……”

“愚者,命也,能怪向誰?”方士說:“公主仁心,但需自憐貴體。”

慕容箐一雙美目微垂,落下一串淚來,手指絞著袖口幾寸,終是點點頭,細著聲音說:“我知道了。”

可足渾坐在一旁聽女兒總算開口了,隻覺得無比神奇,心中也算真的信服了這位奇異之士,且聽完二人一席完整的對話,她因居深宮的時間比誰都要長,所以心中也略清楚了一二。

“太後。”方士轉頭又對可足渾說:“我從郊野來,見山中毒蛇與龍交,遂得怪胎。”

可足渾一聽心中乍驚,加之她本就不喜裴昭儀先有孕身,於是仿佛深信不疑,趕緊追問:“此象如何?”

“凶兆,恐傷及龍脈不說……”那方士猶豫一下,先打眼暗暗看了一眼身後坐著的慕容評,這才說:“還望太後允準,請我為陛下把脈。”

女人的腹中一旦有了一簇生命,就仿佛借了桃花的姿容,眉眼一瞬變得柔婉如水,笑紋常在唇角,飲食坐臥,都有了另一種風情。

“陛下呢?”裴昭儀摸著院裏一株花樹。

“夫人,陛下在正陽殿處理政務。”

“哦。”裴昭儀點點頭:“以後教身邊的人常提醒著陛下休息,我看陛下近日眼下略有烏黑,想必是為朝中的事所困擾,累著了。”

“是,夫人。”

“行了,你們下去歇一歇吧,也都站在這裏半天了。”她笑著說,被幾個侍女抬頭一看,隻覺得她從未這麼體貼過人。

無論對上麵,還是對下麵。

“這個悅綰辦事可真利索。”慕容暐舉著手中的上書,對慕容衝笑道:“你過來看看,這才幾日,收繳進國庫的存糧、白銀就已成山了。”

慕容衝接來看過之後還給了他,說:“悅仆射是國之棟梁,不過,這事首先還得是皇兄果斷。”

慕容暐將那封上書規規矩矩擺好,又說:“不過這京中權貴……也不知到底把這筆賬記在了誰的頭上。這樣吧,明日咱們在太極殿中擺宴,也算安撫安撫他們。”

“母後留了個方士在宮中?”慕容衝在出宮的路上聽說了慕容評舉薦方士入宮的事,便蹙眉問身邊的小太監:“怎麼一回事?”

“回中山王,的確是,這方士本事可大著呢,據說醫好了咱們長公主的病。”

“這叫什麼本事?”慕容衝越聽眉越皺得緊:“住到哪去了?”

“外殿。”

“外殿?”慕容衝更不開心,幾乎是喊出來的一句,嚇得旁邊一直答話的人一個哆嗦不敢再說話,隻聽他們中山王又含著怨怒問:“他什麼時候出去?”

“興許……興許就快了?聽說咱們宮中有妖魔要除,除了這妖魔,恐怕這人就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