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孜求,名如其人,乃一教書先生,中等身材,方口大耳,慈眉善目,平時待人接物一團和氣,對待子女的教育上從來也不是十分苛求。
“孔子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看你們個出色…..”
看到大兒子正在帶著兩位弟弟在屋簷下的水溝裏嬉戲,米孜求在一旁小聲嘮叨起來。
“棍棒在此,先從大的開始教訓!“米孜求的老伴將一條帶刺的木棒遞給他。
“棍棒出孝子,這樣的大道理婦孺皆知,怎麼你這位滿肚子墨水的先生就不懂呢?!“英月雲的性格與米孜求大相徑庭,對待調皮的兒子們該出手時就出手。
“恨鐵不成鋼,看你們個個好似落湯雞一樣,再多的衣服也不夠換。“大兒子米豐采跑得快,躲過了棍棒,二兒子米豐明手腳略慢,重重地挨了一棍,哇哇大叫起來。小兒子米豐光一時不知所措,呆呆地站立在那裏出神。
米豐明就勢跌坐在階沿上,裝腔作勢嗚嗚大哭,“豐采是大哥,將來的接班人,豐光成績好,這兩位都是你們的心肝寶貝,唯獨我是你們的眼中釘,你們就打我……”
嗚嗚……嗚嗚……米豐明大哭特哭,仿佛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什麼接班人,胡說!”米孜求輕聲訓斥道,“將來誰的成績好,誰聽話,誰就接我的班。”
“不要騙我,豐采是大哥……”
“誰希罕!這樣的教書匠!你想接班就由你接好了。“未等米豐明把話說完,米豐采就攔住了話頭。
“你們不用吵了,趕緊換上衣服。吃完飯,我還要帶豐采去蘿卜小學。“米孜求揉了一揉兩鬢的白發說。
老大米豐采當年八歲,虎頭虎腦,具有多重性格,動若脫兔,靜若處子,村中老人說他老實聽話,學校老師卻說他調皮搗蛋。在班中愛抱不平,常常為弱小的同學與一些牛高馬大的家夥鬥勇鬥狠。為事愛刨根究底,百折不撓。
老二米豐明隻與老大相差一歲,五短三粗,常動不靜,日常惹是生非,父母很憂心。但有點好處,就是為人講義氣。
老三米豐光,體質單薄,性格柔弱,對父母百依百順,有點小聰明,對一些諸如種田、煮飯的“大事”糊塗透頂,而一些修理電器、捉拿魚蝦的“小事”卻很上心。
晚飯後,米孜求背著一隻小口袋,口袋裏裝著半斤蘿卜幹和幾件衣物,帶著米豐采快步走在去蘿卜小學的路上。
這是一個酷暑的天氣,剛剛下過雨的傍晚是那樣的清涼,一掃日間的鬱悶。西邊的天際晚霞萬道,將父子倆的身影長長地投在泥濘的村道上。
“爸爸,慢點,我快趕不上你了。““快點走,要不,誤了上自修課時間。““你的步行的速度為何這樣快?““我的走路速度是在上師範時練出來的,從家裏到高門師範距離50公裏,開學到校,放假回來靠的就是一雙’量天尺’。“望著行走如風的父親的背影,米豐采油然而生敬意,但1ff8到才三十剛過的他,卻是滿頭花白頭發,心頭不免有點心酸。
百感交集中,米豐采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剛換好的衣服弄得又是滿身泥水。
“小心,趕緊起來。“米孜求伸手將米豐采拉了一把。
“站穩了……““才拿來一套衣服換洗,再不要弄髒了。“當!當!當!
當父子倆剛剛踏上學校的大門,上自修課的預備鍾聲已響起。
“你自己換上衣服吧,我要去班裏坐班了。“米孜求向米豐采簡單交待一句後,拿著初二年級的語文課本和備課簿急匆匆地向隔壁的教室跨過去,在教室門口不忘跺掉涼鞋上沾的泥巴。
這時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嗤的一聲,米豐用火柴點亮了桌上的煤油小燈。
剝!剝!剝!
燈光跳動了幾下,閃動了幾下,響了幾下,原來煤油小燈的燈罩裏麵還殘留有幾隻烤焦的飛蛾,遇到明火就有那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