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漸一番風,一番雨,一番涼(一)(1 / 3)

下了山,天色已經不早。走了大半天,我和小淅又累又渴,恰好看見前麵不遠處有個茶寮。

“二位客官要點什麼?”

“一壺涼茶。”

日落時分,茶寮裏人不多。算上我和小淅不過三桌人。一桌商人模樣,掌櫃和帳房先生坐在桌前喝茶,幾個夥計在不遠處倚著馬車大口嚼著幹糧。另一桌隻有兩個人,都是青衣黑靴,一人背對著我們看不清樣貌,懶懶散散的歪坐著,喝著整壇的女兒紅。另一人也算眉目俊朗,隻是由左眼到嘴角處有一道疤痕,平添了幾分猙獰。他正襟危坐,不喝酒,隻是坐著。

店家是一位中年女子,粗布花衣,說話帶著地道的鄉音。肚子圓滾滾的,看模樣大概七八個月的身孕了。

趕了半天的路,實在是渴了,捧起碗就喝。入口冰涼,身上頓時清爽。

我道:“店家,這茶微有酸甜,是不是多加了梅子?”

她目光和善的看著我,咯咯的笑道:“這位小哥一見就不是粗人。我家那死鬼是給京城的大酒樓臨月樓送菜的,他說人家城裏人喝茶也不簡單,講究多的是,什麼人參枸杞蜂蜜的都往裏加。我一想啊,咱沒有那些珍奇玩意,索性放了些風幹的梅子幹,趕上這大熱的天,也好解解暑。”

“大姐身子不便,為什麼還這麼操勞?”

“怪就怪大姐命不好,嫁了個不爭氣的東西,過貧賤的日子。”她歎了一口氣,“大姐我心高,不甘心天天在家等啊盼的求男人拿錢回家,看他臉色。所以就借了錢,開了這茶寮,起早貪黑的,雖說辛苦了點,可這日子過得也算有了點顏色。”

“大姐做的好,誰說女子生來就得依靠男人。”話一出口,立刻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投來,臉上有疤的男子目光怪異。

突然,沙塵滾滾,飛鳥驚起。不一會,八個山賊打扮的人出現在茶寮外,手裏拿著刀斧之類,鏽跡斑斑。

為首的人大吼道:“山大王在此,識相的把錢財留下,要不就把命給老子留下。”

店家哆哆嗦嗦的摘著首飾,喃喃道:“這一帶什麼時候有了山賊,以後沒太平日子了。”

掌櫃和帳房先生也是顫抖的掏出隨身錢財,不住地叫著“饒命”。倒是幾個夥計大概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呆立在馬車邊沒有動。山賊似乎注意到他們,隻是盯著茶寮內。

我和小淅也把值錢的東西乖乖拿出來。

隻有那兩個青衣黑靴的男子沒有動,背對的那人依然自顧的喝酒,刀疤臉還是靜坐。似乎這兩個人隻有這兩種姿勢。

山賊也沒有理會他們。胡亂把錢財裝起來,神色得意地離開。

沒走出幾步,為首的山賊忽然轉身,笑眯眯的看著我走到身前,仔細地打量我,“老子還沒見過這麼俊俏的男人呢,不知道是不是比那些娘們更帶勁呢,走,跟老子回去,老子讓你快活快活。”他穿粗麻衣,縫著大塊的補丁,腰間係黑布寬腰帶,腳蹬黑色鑲邊直筒馬靴。

小淅抓緊我的手,挺身上前,“要抓就抓我,放了我家公子,”

為首的山賊一把推開小淅,指著我道:“給我綁回去。”

我衝他巧然一笑,趁著他失神的瞬間,快步走到刀疤臉麵前,手在頭後輕輕一拉,一頭青絲便如瀑瀉下,雖未有妝容,一身男裝,可素麵朝天的麵容也是絕美的。

刀疤臉的神色變了變,語氣淡然帶著些嘲諷:“姑娘可是要在下出手相救?”

“不必,奴家隻是想求公子帶個口信。”

“口信?”

“不錯,今夜或是明早若是有人前來尋我,公子隻需告訴來人,我,不是被山賊捉去的。”

山賊頭目一把拉住我,“誰說你不是被山賊捉去的,讓救你的人放馬過來,老子何時怕過。”

我笑,“怕是到時根本找不到半個山賊,各位為了抓我一弱質女流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可惜這山賊做的是錯漏百出。”

山賊緊緊地盯著我,表情突然冷峻,語氣也不是方才的戲虐,冷冰冰的,“說下去。”

“店家在此久居,這一帶根本沒有山賊。”一指遠處的幾個夥計和馬車,“有幾個山賊會看不到那一車的貨物。還有他們。”我指向那兩個青衣黑靴的人,“他們沒有交出財物,你們也不為難,是不想增添麻煩,可是有幾個山賊會怕麻煩而不要錢。隻是因為你們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