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西風吹老丹楓樹(二)(1 / 1)

天空澄淨,暖陽當空。

我卻是渾身酸疼,骨頭咯咯作響。任誰在馬上顛簸了近一天都會如此,顯然我被早上皮酥肉嫩的烤乳鴿給迷惑了,低估了逃亡之路的艱辛。這嬌滴滴的身子已經多年沒有如此奔走,一時間頗為不適。

我不知道修涯有著怎樣的計劃,隻能從他步步的小心謹慎中看到艱難的痕跡,尤其是麵對浞颺的追查——他最最知心的兄弟。雖然修涯從沒有提起浞颺,但他眼中的愧疚揮之不去,我曾以為修涯的愛是最為強烈的,強烈到他可以為了我舍棄自己的兄弟、家人、聲名爵位。

在黃昏的餘暉中修涯停了馬,攙扶我下馬。

眼前依然是片片樹林,枝幹橫生,卻不再荒蕪,幾戶人家稀稀落落的星狀分布在四周,依托地勢成群居之態。

竹屋土牆,屋外高高的草堆,門上掛著各式的醃菜醃肉,春聯橫幅簡易卻樸實溫馨。

我笑了,情不自禁的。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樣農耕織補的生活,簡單無害自給自足。人就是這樣,永遠向往自己遙不可及的生活,若真是換了我,或許就是一份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愁苦。

修涯也笑了,看著我的眼睛很亮,堪比寒星,他說:“委屈你了,我們得在這待兩三日左右。”

“好。”此處背靠群山,正麵被樹林遮擋,若不是修涯帶路,常人的確很難覓得此地。即便真的有北向的追兵,兩三日的時間他們應該已經追出很遠了,而我們,卻在他們的身後,根本沒有繼續北上。待追兵遠去,我們大可慢慢的趕路,不必顧及身後。

修涯依然拉著我的手,走到一處院內。院內無人,房門半開著,修涯道:“可有人在?”

一個樸實略顯老邁的聲音回道:“哎,有人,等等哈。”隨著腳步聲走出一位老者,約莫五十左右,褐色的臉上滿是皺紋,兩鬢初顯花白,手裏拿著煙袋,一隻煙杆冒著青煙。

他好奇的看著我們道:“你們是?”

修涯善意的微笑:“您是張大叔嗎?”

“哦,我是,我是。”老人恍然大悟的樣子,熱情的拉過修涯的手道:“快,進屋說話。”

我一頭霧水的被修涯拽進了屋,隻捕捉到他嘴角得意的笑。

屋子不大,一間前室連著兩間寢室和一間廚房。老人招呼我們坐下,有倒了茶,道:“昨個晚上我收到老李大哥的信了,說你們今個晚些時候到。我這裏簡陋,比不上城裏,委屈你們了。”

修涯道:“大叔客氣了,是我們麻煩您了。”

張大叔急道:“這是哪的話,想當年多虧了老李大哥,我才撿回了這條命。別說是讓他的兒子住幾天房子,就是要了我的老命,我也不眨一下眼。”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你們也趕了一天的路,先進屋歇會吧。我那婆子上山出去了,待會回來便能做飯,到時再叫你們。”

側屋很小,除去了床,隻放的下一張凳子。

我一屁股坐到堅硬的床上,道:“怎麼回事?”

修涯把凳子往我跟前移了移道:“張大叔口中的老李大哥是我從前的一個部下,他曾跟我說過,此處極為隱蔽外人不易尋來。”

我戲道:“你什麼時候成了老李大哥的兒子。”

話一出口我們神色俱是一黯,修涯無疑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而我,也體會到了他痛苦的兩難。

愛上我真是他的不幸。

修涯坐了過來,抱住我,頭埋在我的頸間,低聲說道:“我隻有你了。”

動容。我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修涯,在他平穩有力的心跳下默然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