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身體原因,這一路一直走了四個多月,連元日也是在路上過的。我與子嵐到南州的時候,朱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我再見到他,他變得有些清瘦,用兩根拐杖勉力支撐的站著。見我下車,就要帶著眾人跪下,被我和子嵐止住了。
南州的氣候果然要比帝都溫暖,隻不過才二月份,風中就已經夾雜著暖意了,地上的一些雜草有些也已經發青。不知道是因為心情變好了的緣故還是真的因為氣候適宜,我到南州後身體的確比在帝都是要好些了,子嵐見我這樣,心中也很是高興。我與子嵐平日裏就看看書,逗逗希兒,子嵐說,等到了四、五月的時候,就帶我和希兒出門走走,看看南州這邊的風土人情。
自從來了南州,我基本不再過問朝堂與宮中之事,小圓子有什麼消息,也都是向子嵐彙報。我的心裏已經不願再想這些事,每日裏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曬曬太陽,賞賞花,卻是我最喜歡不過的事情了。南州的舊部們倒是經常來府裏看我,每次都帶上一些河鮮和野味,味道也是極其鮮美的,尤其是魚湯,我與希兒都很是喜歡。
又過了三年,父皇已於去年時禪位,帶著母後一起去了別院頤養千年去了。據說雲鸞也離了宮,帶著暗衛往東邊去了,說是要出海去看看。希兒已經開始習文了,其實我覺得還有些早,但子嵐卻堅持,我也隻好由他。
到了南州第四年5月的時候,我愈發的喜歡睡覺,我知道時候就要到了。子嵐愈發的忙碌起來,每天變著法的哄我喝各種藥膳,連希兒也時時粘著我。我讓小圓子往帝都遞了消息,讓聖麟入夏之前,派人來接希兒。
又過了半月,荷塘裏的蓮葉已經長大了很多,我這日突然精神極好,便讓子嵐陪我在亭中賞荷,希兒也在一邊念著先生新教的詩文。微風輕拂,這歲月靜好的感覺,我竟有些不舍了。
“殿下,”小圓子急匆匆的跑過來,後麵還跟著一人“新皇陛下來了。”
那人從小圓子身側走上前來了,走到我麵前,低低地叫了我一聲:“皇姐,我來了。”
我沒想到聖麟會親自來,但子嵐卻好像一副早已知道的樣子。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與過去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眉宇間更多了幾分冷意。
“你怎麼親自來了,真是胡鬧!”我嘴上雖說著重話,心裏卻是高興的,嘴角也有些上揚。
希兒在一邊乖巧的站在,隻不停地抬頭看著聖麟。我對他招了招手,希兒就來到我麵前。“希兒,這是你父皇,他今日就是來接你的回家的。你以後要乖乖聽話,我與你子嵐爹爹有空也會去看你的,知道麼?”
說著希兒就哭了起來,一把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的懷裏:“我不要走,我要和阿娘在一起,我隻想和阿娘在一起。”
我摸摸他的頭,笑著對他說:“希兒乖,阿娘想要希兒回帝都去,替阿娘好好照顧你父皇,還有阿娘的爹爹和娘親。阿娘走不動了,希兒替阿娘去陪陪他們好麼?等希兒長大了,就騎著大馬回來接阿娘,好不好?”
希兒仍是抱著我不肯放手,哭了好一會,還是子嵐發話,他才停下。
子嵐給他檫幹淨了眼淚,就對聖麟說:“需要帶的東西早已收拾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陛下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聖麟,我不管你將來如何打算,但切不可傷害了希兒。若是他犯了大錯,你就將他送回南州,子嵐定會好好教導他。”我對著聖麟說,“你對他的教導要嚴厲些,隻希望他將來能頂天立地,活得自由些。”
說完,我就不願再談此事,回頭看著荷塘出神,心口突然疼的厲害,血腥味已經到了嘴邊,我又生生忍住了。
“子嵐,我若是走了,你就將我葬在城西的那座山上,不用立碑,在墳前種一棵菩提,我此生罪孽深重,能有一處埋骨地,已是萬幸!”說著,一口血就噴濺出來,整個人也已經沒有力氣,向後倒去。
朦朧間,我還能聽見希兒的哭聲,子嵐抱著我的手也在不停顫抖。我知道,時日已到,我這一生終於也走到了盡頭,隻是還有這許多人放不下,我還欠了這許多的債,怕是此生還不了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