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整個杭州知州府衙當中,一片死寂般的感覺,無論是侍衛們,還是後衙當中的那些下人,一個個全都小心翼翼的,滿臉提心吊膽的樣子,就算是說話的時候,也是壓低的嗓門,生怕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簍子,而被殃及池魚。
就連天上的月亮,此時似乎也是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有些害怕似的躲進了雲層,隻留下一圈朦朧的月光,看起來很是昏暗的模樣。
“什麼時辰了?”李清照對著身邊的侍女鈴嫣問道,語氣當中,還帶著幾分病懨懨的感覺。
今天女兒被人從她懷中搶走,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如同噩夢一般的遭遇,直到現在,她閉上眼睛,似乎還能看到女兒在賊人懷中掙紮的模樣,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自己的心仿佛碎成了成千上萬片一般。
甚至當她晚上從昏迷當中醒過來的時候,她簡直就快要被折磨瘋了,她寧願自己還在昏迷當中,還在睡夢當中,也不願意回到這個殘酷的現實裏,而飽受著心靈上的那份折磨。
所以,基本上從醒過來開始,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臉上完全就是一層死一般的沉寂。
期間的時候,李師師曾經過來過幾次,勸說了一番之後,見李清照依舊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也隻能歎息一聲。
“已經快子時了!”聽到李清照終於開口,一直在床邊伺候著的鈴嫣,趕緊對著李清照說道,小娘子被搶,夫人變成了這個樣子,這讓鈴嫣的心中,覺得甚是難受不已。
“往常這個時候,洛兒她,該起來尿了!”李清照自言自語般的說道,話剛一說完,似乎是又觸及到了傷心之處,兩行眼淚頓時又撲簌簌的從眼眶當中滾落了出來。
“夫人,放心吧,官人他一定會把小娘子給救回來的!”見到李清照又傷心起來的樣子,鈴嫣無奈,隻能輕聲的勸說道。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緊接著,一個俏麗的身影,端著一碗蓮子羹來到李清照的窗前,對著李清照輕聲的說道:“夫人,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吧,我給您熬了一碗蓮子羹,要是您不吃的話,身子會垮掉的,到時候見了小娘子,您身子又垮了,那可就不好了!”說話的正是傅三娘。
傅三娘跟在李清照的身邊,已經一年多,當初隨著李清照到了蒼山之後,李清照覺得這個人勤快樸實能幹不說,還挺善解人意,所以便把她一直留在了身邊,哪怕是隨著白清來到這杭州赴任,傅三娘也是被一直待在身邊。
跟白清剛剛遇到她時的那份柔弱和倔強比起來,現在的傅三娘,那份柔弱的氣質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精幹的模樣,由於和李清照的年紀差不了多少,所以一方麵是李清照的丫鬟,另一方麵,跟鈴嫣一樣,也是被李清照引為心腹。
所以在李清照出事之後,今天下午整整一下午,她也是忙前忙活,幾乎連個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對著李清照說了那麼多勸解的話,但是李清照卻根本就連一絲反應都沒有,就如同是一個木頭人一般,隻是側躺在床上,默默的流著眼淚。
看到這裏,傅三娘和鈴嫣對視了一眼,紛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
於此同時,書房當中。
“官人,您還是吃點東西吧!”
李師師走進書房,手中端著一碗蓮子羹,慢慢的走到白清的身邊,看到白清呆呆的坐在那裏,一臉麻木的表情,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裏難受的很,輕輕的將蓮子羹放在白清麵前的書案上,然後對著他輕聲的說道。
若是往日裏的白清,定然會喝上一大口,然後開玩笑般的對著李師師說上一句:“師師姐做的粥,果然最好喝了!”興許還會將她作怪般的攬在懷裏,那張可惡的嘴在自己的臉上親來親去的。
可是今天,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白清卻依舊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仿佛根本就沒有聽見一般,借著書房當中那昏暗的燈光,李師師能夠看到,白清的眼睛當中,所泛起的那一根根的血絲。
看到這裏,李師師微微的俯下身子,蹲在白清的身側,然後伸出手,輕輕的覆在白清的手上,此時雖然已經是夏初時節,可是李師師卻覺得,白清的手,仿佛帶著一種刺骨般的冰涼。
李師師蹲在那裏,撫摸著白清的手,眼淚,卻是安靜的溢出眼眶,悄無聲息的從臉上劃過,然後滴落在白清的身上。
對於白洛,她心中擔心不已,對於白清,她心中滿是心疼。
就在李師師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忽然從外麵由遠及近的傳來,李師師下意識的鬆開白清的手,然後有些慌張的站起來,隻是剛一起身,便看到了已經走到書案前麵的澹台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