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她折騰完了,幾個村裏人揮鍬破墳,開棺後,將代表小羅的紙紮人擱進棺材,還將紙人頭上的紅綢子,與腐屍的頭發綁在一起,意為結發夫妻,隨後再填點花生桂圓之類的幹果,合棺填土,小羅下葬的儀式就完了。
鬼媒人抓一把墳頭土,擱進舊碗中,與代表小丫頭的紙人一起,放在我們抬來的棺材裏,又讓小羅換了一身喜慶衣服,再坐回棺材上,懷裏抱著小丫頭的牌位,請來的樂班從喪樂改吹喜樂,一路吹吹打打,回了羅家。
日頭落山,天色昏暗,目睹整個過程的戴桃,想起一部林正英拍的鬼片,裏麵也有個穿孝服坐棺材的男鬼,娶了一個坐轎子穿嫁衣的女鬼,那場麵異常悚人,當年看的時候,可把戴桃嚇個半死。
我道:“新僵屍先生吧?我也看過,林君如撞上水鬼冥婚娶鬼新娘的隊伍了,當年和我師父一起看的,他說現實中也有這種情況,一個人撞上婚禮隊伍,一整天都諸事不順,撞上送葬隊伍,諸事皆宜,要同時撞上紅白事的隊伍,就會撞煞,中邪見鬼是沒跑了。”
戴桃指著棺材上的小羅,問道:“他算紅白事不?剛才穿壽衣,這會又穿上喜服了!”
“他本來就撞鬼了!”
“我是說咱們撞到他的紅白事,咱們會撞煞撞鬼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從羅家來送葬接親的隊伍有十來二十個人,真有撞鬼的危險,大家一起撞唄,我讓戴桃不用擔心,出了事還有馮欄頂著呢!
想到馮欄,我突然有個懷疑,難道這孫子死活不肯來,就是擔心撞到紅白煞?
回到羅家,來幫忙的人紛紛找借口離去,畢竟大家夥都知道小羅真的中邪了,要靠冥婚活命,太陽落山後,誰敢在他家久待?
就剩七八個人,除了我們和何劉蕭,隻有幾個羅哥家的親戚。
而在那一群打著哈哈離開的人群中,我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前日在磚打墓附近遇到的小夥子。
他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我也沒太在意,可能是來羅哥家湊熱鬧的。
棺材擺在院裏,取出小丫頭的紙人和墳頭土後,小羅左手抱著牌位,右手拉著穿嫁衣,披紅蓋頭的紙人,在鬼媒的攙扶下,向屋裏走去,過門檻時,鬼媒高呼一聲:“新娘抬腳。”
屋裏亂糟糟的,一張供桌靠牆擺放,點著白蠟和線香,供奉幾個羅家祖宗的牌位,按規矩,拜完堂後,小丫頭的牌位也要擺上去,跟羅家祖宗們見個麵。
羅哥和他媳婦坐在牌位前的兩張椅子上,看著進門的一對新人,笑的比哭還難看。
在鬼媒的指揮下,小羅牽著紙人,給二老磕頭。
幾個頭磕完,鬼媒高喊一聲禮成,羅哥兩口子躲瘟疫似的跑開,鬼媒又喊:“小妹拜大姐。”
小羅拉著紙人站起來,轉過身,麵向大門。
老何推了他閨女一把。
那可憐巴巴的小姑娘,極不情願的捧著個裝滿茶水的海碗上前,麵如土色,抖如篩糠,跪在紙人麵前,雙眼緊閉,不敢看一眼,她結結巴巴的說:“姐...姐姐,請請請...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