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師父埋羅盤時,包裹嚴密,事擱十年,我再挖出來,比之入土前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多了一段曆時四百年的恩怨情仇。
第二天清早,馮欄接我們回市裏,路上苗老頭又提起請他超度合葬的事。
馮欄答應,但還要再觀察幾天,確定棺中的師娘的情況再說。
苗老頭便把這件事交給我負責,並留下電話,讓我抽時間聯係他,到家裏坐一坐,認認人。
不需要他叮囑,我師父師娘的事,我比誰都上心,而馮欄說要觀察情況,卻一連幾天都沒有再聯係我去十裏鋪村。
如此過了一星期,馮欄打電話叫我去他家,見麵後,說一句毫不相幹的話:“吳鬼,我去朱台廟打聽了,二十年前,並沒有人將嬰兒遺棄在廟門口!”
我意外道:“你打聽這個幹啥?而且過去這麼長時間,你跟誰打聽的呀?”
“原先在朱台廟當主持的老和尚!”
朱台廟就在我原先算命騙錢,認識朱姐的那條街上,之所以叫廟街,就因為街上有座廟,而在廟街騙錢也是跟我師父學的,據他說,當年他在廟街擺台算卦的時候,有天早上看到廟門口有個籃子,本來沒當回事,擺好攤又聽到哭聲,他過去一看,才發現籃子裏有個裹著繈褓的小嬰兒。
我師父敲開廟門,問廟裏的和尚,這嬰兒是不是他們掉的?
和尚提著籃子回廟裏問了一圈,沒人承認,就又把我扔在廟門口了。
我師父勸他:“師傅,就算這娃不是你們的,你也找個好地方把他送過去,你放在廟門口,一會香客們進進出出,影響不好,還容易把娃踩著!”
和尚覺得我師父言之有理,就把我扔到馬路對麵的飯館門口,也不知是想讓飯館老板養我,還是給飯館送肉。
最後是我師父不落忍,又瞧我是個男孩,這才撿回家收作徒弟,等我長大了,他還一個勁給我灌輸,我一定是廟裏的和尚和女人生的,我那和尚爸不肯負責,我媽才把我扔到廟門口。
後來我蹲在廟街,就是想看看哪個和尚跟我長得比較像,抽冷子拍他兩磚頭。
而馮欄卻聽朱台廟的老和尚說,二十年前,廟門口沒有棄嬰!
“那個老和尚說,朱台廟雖然不是清修之地,可出家人就算沒有菩薩心腸,也不會把孩子扔在廟門口不管,而且這兩年和尚廟能賺錢,想當和尚的人才多了,原先他當主持的時候,還得領著和尚們種地呢,巴不得多收養幾個孤兒,丟給有奶的女信徒養兩年,再接到廟裏當個小和尚,長大了就是免費的苦力!所以於情於理,你都不是你師父在廟門口撿的孤兒。”
不是就不是唄。
我對親生父母不感興趣,我就認我師父,如師如父。
我道:“你打聽這個幹啥?改行幫小蝌蚪找媽媽啦?”
馮欄沒回答,而是靠在轉椅裏,手中一根沒蓋鋼筆帽的鋼筆轉個不停,臉上則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饒有興趣的盯著我。
我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就沒提醒他甩了自己一身鋼筆水的事!
笑吟吟的看我一陣,馮欄話鋒一轉,說道:“你雖然沒上過學,可從小跟著你師父,也把該讀的書讀了,你師父挺有文化哈!倒也是,你師爺就有文化,吳煥章、吳煥卿、吳煥勳,瞧瞧這名字起得!你師爺叫吳法天,師法天地的寓意也不錯,然後你太師爺叫吳竟容,太太師爺叫吳士弘,太太太...”
我趕忙打斷他:“你怎麼知道?”
“那天苗老頭給吳家祖宗牌位上香時看到的呀!”
“然後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吳家人的名字又好聽又有內涵,為什麼你叫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