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傾盆而下的暴雨,我心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就看見筱雨正無力地躺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身邊的文靜正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筱雨的胸前一片狼藉,有血漬也有嘔吐物。看到這裏,我的怒火騰地升起,幾步走上去,“怎麼回事?那些大夫真的就是沒錢什麼都不管嗎?”
“你小聲點!”文靜嗔怪地罵了我一句:“她剛睡著,你放心,她沒事!”
“那她身上的血?”我有些疑惑地問到。
“不是她的!”文靜有些怪異地看了我一眼:“王鑫,有些事,我得跟你說,別總是把什麼都放在別人的身上,你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可惜那時候,我並不能真正理解文靜的這番話,隻是聽到這血並不是筱雨的時,懸著的一顆心一下子放下了不少。
當我終於明白文靜的這番話時,已經是很久以後了,那時我已經付出了異常慘重的代價,慘重到我無力承擔,除了逃離,別無他法。
“寶貝兒,回家了,別睡在這裏,會著涼的!”我俯在筱雨的耳邊輕輕地說到,筱雨輕輕嚶嚀了一聲,柔若無骨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在文靜的幫助下,才把她背了起來,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一向強勢的筱雨連自己走路的力氣都失去了。
文靜見我走的如此艱難,不得已也隻好跟在了我的身後,努力攙扶著已經人事不省的筱雨,從她的口中,我也終於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為次日並不是公眾休息日,大部分導遊都沒有出團的任務[導遊的工作時間與一般職場人員工作時間恰好相反,通常周六周日是他們工作的時間,而周一至周五則是他們休息的時間。在飯店喝完酒之後,他們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聚會,而是決定到KTV再發泄一下。
參加聚會的一共有十幾個人,從飯店到KTV還有很遠的一段路程,隻好攔了幾輛出租車,大家分批前往,出了車禍的,是第二輛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司機打算衝過閃爍的綠燈時,另一輛出租車從另一個方向毫無預兆地衝了過來,重重地頂在了後門上。
當晚那些導遊喝的都有些多,坐在後座的一名男導遊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頭重重地撞在了玻璃上,鮮血一下子流了下來。
筱雨的車離他們最近,也是第一個發現車禍的,來不及想太多,他們第一時間將傷者送到了醫院,等到都處理完的時候,筱雨才感到一陣陣乏力與後怕。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筱雨究竟適不適合從事導遊這個行業,這是一個充斥著爾虞我詐的行業,沒有任何的友情可講,因為講關係、講情義,就意味著自己的團會被別人搶走,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從客人身上拿到足夠支撐自己生活的收入,單純的導服,甚至連維持溫飽都成問題,可麵對同伴的受傷,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筱雨當時就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據說導遊聯盟的會長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把他朋友準備進貨的三萬元錢劫掠了過來。
或許我們都太過關注於每個行業灰色的一麵,卻忽略了每個行業都有它溫情的一麵,就像沒有純粹的好人與壞人,事物總有它的兩麵性。
“別人都已經看不起我們了,我們自己人再看不起自己人,再不去幫助自己人,你們告訴我,我們這個行業如何生存下去?真的像外人說的那樣,徹底淪為隻向錢看齊的,遭人唾罵的灰色行業嗎?”這是那個會長當著我的麵語重心長地說出的話。
因為這件事情,筱雨總算得到了一點休息的時間,這一天,她特意跑到我這裏來看看我有沒有要洗的衣服,可她剛把衣服泡上,蘇海靜的電話就到了,電話中,蘇海靜歉意地說道:“筱雨,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實在找不到別人了,最近你那幾個團反響特別好,你都快成了我的頭牌了,這次就當幫姐姐一個忙行嗎?”
任誰被扣上這麼高的帽子都會有些不好意思,筱雨也不例外,她笑嗬嗬地問道:“蘇姐你就直說吧,這次是什麼任務?”
“還是動物園,這次是一家公司,你放心,這個團不同於學生團,在動物園內可以購物,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按市麵上的規矩返點,購物這部分我一分不要,全都是你的,公司買單,你就放心大膽地上吧!”蘇姐在那邊豪放地說道:“你最好現在就過來,他們很急!”
“我知道了!”筱雨爽快地掛斷了電話,不懷好意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