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勃,什麼事?”洪葉將自己扔在了床上,她本來是要盯著李明的,可身無分文的李明隻是在早晨的時候出去轉了一圈,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自己關在了裏麵再也沒有出來,洪葉樂得清閑,便也回房休息,隻是將賓館的監控網絡連接到了自己的電腦上,隨時關注著李明房前的動靜。
“有些新的發現,現在就傳到你的郵箱,你最好聯係當地的警方,讓他們協助找到那幾個失蹤導遊的屍體。”
“找到那些屍體了?”洪葉翻身坐起,有些激動地問到。
“隻是些線索,還不確定,雨萌離開前交待廳裏的同事排查了一家網站的視頻資料!”
“OK,我知道了,什麼時候能回來?”洪葉點開了自己的郵箱,隨口問到。
“我已經拿到了醫院的檔案,現在就往回趕,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就能回來。”
“注意安全!”洪葉交待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點開了廳裏的同事傳來的視頻,一時間愕然不已。
看著裴皖的哭泣,沒來由的,我竟陷入了沉思之中,誰說導遊都是冷血無情的?誰說導遊就不會為了別人哭泣?雖然我們一直猜測李莉等人已經在劫難逃,但是,當真實的證據擺在麵前的時候,裴皖心中的震駭還是無以複加,畢竟,能理解導遊心酸的,就隻有導遊自己而已!
裴皖的哭泣持續了整整十分鍾,開始的時候,還隻是無聲的抽咽,到後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伏地痛哭,那哭聲響徹在山林中,聽的讓人心酸,如果不是我肩負著那個要命的任務,我真的很想走上去安慰她。
可裴皖是堅強的,十分鍾之後,她就攏起了自己淩亂的頭發,用雙手在地上掃出了一片空地,隨手用自己被劃破的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點燃了黃紙。看著青煙渺渺升起,這一次的裴皖竟然沒有哭泣,隻是默默地將手中的黃紙放進火堆。
山風拂過,送來的卻不是清新,而是一縷縷無法言表的哀傷,此刻的裴皖,內心的傷痛是無法言語的,痛到讓她隻能默默地流淚。
也許這是每一個做導遊的人都特有的性格,他們在人前可以風光無限,可以開懷大笑,可以無所顧忌,可是他們內心的傷痛,卻絕不能在人前訴說,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因為他們的收入甚至是一般的白領都無法比擬的,因為他們是每一個人嫉妒的對象,因為他們是所有人中傷的對象,他們有心酸的資格,卻沒有訴說委屈的權利。
可是,又有誰能知道,他們在夜晚獨自無聲的哭泣呢?他們頂著烈日,迎著狂風,冒著暴雨,他們沒有固定的收入,沒有五險一金,有的隻是短短十幾年的工作生涯,有的隻是別人的誤解,有的隻是離開這個行業後滿身的傷病。
當他們離開這個行業的時候,他們已然風光不再,他們的肌膚不再光潔,他們的臉上爬滿了皺紋,三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像四五十歲一般,而那時候的他們,甚至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來養活自己都變的那麼的不現實。
生活的殘酷逼迫著他們不得不狠下心來,在團上盡可能地多賺些錢,哪怕這可能違背了他們的良心,可這就是生活,他們忍受著客人的騷擾,忍受著司機的騷擾,甚至還要忍受旅行社領導的騷擾。
為了多賺些錢,他們不得不忍受胃部的不適,一杯又一杯地陪著一個又一個的客人喝著烈酒,多少個夜晚,醉宿在我那裏的筱雨夜裏在胃部的劇痛中醒來,臉上早已是滿麵淚痕。
“老公,我給你講個笑話吧?”猶記得某一個夜晚,胃部劇痛的筱雨無法入睡,她蜷縮在我的懷裏,強顏歡笑對我說道:“導遊夜歸,遇到搶劫犯,導遊對搶劫犯說,大哥,行行好吧,現在活不好幹啊,上邊又下政策了,不許隨便加點,不許隨便帶客人購物,不許向客人索要小費,我都三天沒吃飯了!搶劫犯一愣,問道,你是導遊?導遊答,是啊,大哥。搶劫犯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五塊錢,拿去吧,媽的,我是旅行社老總,現在的活,不好幹啊!”
我記得那天我沒有笑,隻是略帶著心酸地看著筱雨,客人的法製意識越來越強,這是社會的進步,行業的法律法規越來越多,這是行業規範化的進步,可是所有的法律法規幾乎都是規定導遊應該怎麼怎麼樣,卻沒有一條說客人應該怎麼怎麼樣,當導遊的行為被規則束縛的時候,客人們卻越來越張狂了,每每有客人投訴導遊,僅僅是因為他們看不慣導遊,僅僅是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而客人們是否曾考慮過,這個在大家看來微不足道的投訴,就可能導致這個導遊的資格證被吊銷,失去帶團的資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