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值班房離紫雲格格的寢房隻有一牆之隔,劉銘祺晃晃蕩蕩的走進房後,按照慣例,先把桌子上的油燈挑亮,再順手操起一支開了叉的毛筆,在硯台上蘸了幾下,確切點說應該是攪拌了幾下,然後才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鬼都不認識的毛筆字,在夜值登記本上注明了上崗時辰。
再之後就是要到紫雲格格的寢房查寢倒夜壺了,一提到倒夜壺這事,劉銘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難道紫雲格格腎虛不能,還是大小便失禁,年紀輕輕地就開始半夜爬起來噓噓,害得太監們不得安生。
劉銘祺手裏提著個長嘴煤油瓶,輕步進了內寢,站在半寸厚的柔軟地毯上,頓足望了一圈,幾盞稀稀零零地紅燭微微搖曳著,靠東麵的象牙床上幔帳高掛,紫雲格格跟頭死豬似的睡在裏頭打鼾,盡管聲音輕微,然而傳到劉銘祺的耳朵後,已然變了味道,正所謂,恨人恨到骨頭裏,即使西施也變顏。劉銘祺上步來到鑲在牆壁外的壁燈前,踮起腳,掀開燈罩,檢查了一下燈罩裏的油碟是否油盡燈枯,隨手又相繼給幾盞燈加了少許煤油,接著又來到了一個天藍色的屏風後麵,足有半間房子那麼大,裏麵除了幾盞亮著的長明燈外,就隻剩下一個惡心的充滿尿騷味的褐色夜壺,孤零零地擺在原地。劉銘祺躬著身子,掐著鼻子,屏住呼吸,拎著壺耳,盡量讓自己的身子和它保持一定遠的距離,如同拎了個定時炸彈似的,小心翼翼地往房外走。
帶著情緒上崗,這能把工作幹好嗎?劉銘祺出了房,一邊朝茅房走去一邊替自己感到憤憤不平,暗道:“靠,什麼玩應兒,堂堂的四品寺卿居然給個臭丫頭倒夜壺,傳將出去,自己的臉可往哪放啊!最可恨的就是這個紫雲格格,她明知道自己是朝中官員,就為了那點芝麻蒜皮的小事耿耿於懷,至於嘛!不就是摸了一下胸部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說出去,誰能知道此事?何必對自己百般作弄,瘋狂報複呢?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呀,真他媽的不是東西!”劉銘祺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發泄,剛才還能通過夢鏡的過程將紫雲格格一通好打,想起來著實過癮。眼下又不能像夢中時可以發泄,又不能進房把納蘭紫雲給掐死,心口的這悶氣,越積越多,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一低頭,瞧見手裏拎的夜壺了,頓時怒氣上湧,想都沒想,一腳將手裏的夜壺給踢皮球似的踢飛,嗖的一聲,夜壺奔著不遠處一片竹林飛去,恰巧撞在密密麻麻的竹林裏,居然沒碎,真讓人大失所望。
人一時衝動,難免什麼事都幹的出來,更何況把一個尿壺踢上天,劉銘祺踢出這臨門一腳過後,那種莫名的快意油然而生,心情也舒坦了很多。隨後登上院子中央的蔽陽亭,倚著亭柱坐了下來,夜風陣陣,思緒重重,眼望著漫天星鬥,心裏一片荒涼,離開劉府也有幾日了,真不知道此時會亂成什麼樣子,秀娘和薛碧貞不知有多擔心自己呢!
過了一會兒,清爽的夜風漸漸地把劉銘祺吹回到了現實中來,突然他猛地一怔:“壞了,出來這麼久,萬一紫雲格格起夜,找不到夜壺,那還得了,搞不好又要用什麼花招手段對付我了。”想到這,劉銘祺顧不得在此多愁善感,還是趕快把夜壺找回來要緊,起身匆匆朝竹林處跑去。
“唉,隻顧著一時解氣,竟把個夜壺踢進竹林,現在可倒好,自己還得硬著頭皮給人家找回來,何苦呢!”劉銘祺一邊喋喋不休地嘀咕著一邊借著月光的傾瀉在竹林中尋找起來,心裏越急越是找不到,那麼小的一個物件,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算了,先到廚房找個跟夜壺像的物件先頂著,等回頭在仔細搜索一番。以免紫雲格格醒來,找不到夜壺方便,又要大加怪罪責罰。”
劉銘祺拿定主意,折回頭,三步兩步跑到廚房,掌亮壁燈,四處一尋覓,廚房裏的壇壇罐罐倒是不少,就是沒找到一個類似於夜壺的物件,說的也是,廚房裏的物件做的都跟夜壺似的,那還叫廚房嗎?無奈隻好拿了個菜盆先來應急。
轉身再返回寢房,劉銘祺格外謹慎了些,探頭探腦地四下看了看,又豎起耳朵聽了聽,隻聞躺在床上的紫雲格格鼾聲正濃,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輕手輕腳地放下菜盆後,劉銘祺趕緊又在值班房裏找了一把提燈,回到竹林的地方仔細尋覓……
忽然腳下一拌,轉身提燈一照,心裏大喜,劉銘祺嗬嗬自語道:“靠,原來你躲到這啦!奶奶的,幸虧你夠結實,要不然老人明天的臀部可就要吃板子嘍。”
劉銘祺心裏安穩下來後,不敢怠慢,趕緊拎著夜壺,給紫雲格格送過去。他毫無顧忌地手拎夜壺進了內房,繞過屏風,頓時傻了眼,見紫雲格格雙目微閉,側歪著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正蹲在菜盆上麵,稀裏嘩啦地尿的正歡,白嫩嫩的部露在外,滑溜溜的,跟緞子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