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西苑,文影跟緊慕世爵,緩步行走在木橋上。身後的桃林隱約可見淡淡的粉色,再過數日,便會灼灼而妖,美豔動人。
文影回首顧盼,隻輕輕歎了口氣,花兒開的再美,也與她再無緣分。人何嚐不是一樣呢,有緣無分,縱使有千般不舍,終會化成煎熬的痛……
“花朝節後,我會入宮做名禦醫!”文影望著慕視覺的背景,淡淡道。
前麵的人與祥壽亭停下了腳步,回眸看著她,淡淡的失落,“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隱瞞下去……”
“你既然早就知道,又何來隱瞞隻說!”文影依靠在欄杆處,望著腳下碧綠的潭水,“以後別讓馬崇師徒跟蹤我,被我隨從誤傷可就難堪了!”
慕世爵的眼眉忽的打開,“甚是理解”的點點頭,“就是剛才那小子?咋一看,是很不靠譜!可一開口,的確讓人耳根一震,聲音那麼……,不會是宮中來的吧……”
文影當下白了他一眼,“你才是太監!”
“本侯是不是?你還不知道!”慕世爵倒不生氣,隻壞壞的笑著,轉身繼續往木橋盡頭走去。
“我,我當然知道!”文影雙手被於身後,做出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悠悠跟著。
待兩人走到木橋的盡頭時,慕視覺突然停住了腳步,深吸了口氣,轉身,極其認真的看著文影,“我有個嚴肅的問題想要問你!”
“什麼問題?”文影不假思索問道,言語中帶著催促之意,仿佛她正等候著這個問題。
慕世爵別過臉,望向塘對麵,“你,你跟太子……”
“我跟太子是不是清白的?”文影幹淨利落的幫他問出問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慕世爵雖從骨子中相信文影是清白的,但他依舊想得到她的肯定。問題方被拋出,堂堂侯爺瞬間變成了醋意泛濫的青澀少年,扭扭捏捏,半日不置一詞。
侯爺嘛,總是好麵子的!說是吧,總顯得他小氣巴拉,沒了大男子的範兒;說不是吧,胸口又有些憋,像被蚊子叮後的癢,搔的心亂……
文影蹲下身子,撿起兩顆石子,一顆白,一顆黑,先後放到慕世爵的手掌中,“白即是白,黑即是黑!白的能染黑,黑的能染白,但最中心的顏色染不了!”
“那你為什麼非要離開幕府,離開我?”慕世爵緊握著石子,眸中閃爍著不甘,“我保證玉蘭不敢再傷害你,傷害你的親人……”
“晚了!”文影錯身下了木橋,雙手緊握成拳,堅定的看著他,“我給過她機會,毒酒、毒雞湯、失聰,我都忍了,結果呢,嗬,我親哥哥就被你抓進了死獄…..”
慕世爵心底一沉,足如塞糠,扶著橋欄,緩緩坐在木橋端,“你都知道?你知道吳縣城外的客棧酒水有毒?知道那日的雞湯有毒?也知道我與玉蘭的過去?”
“是,我都知道!”慶栗提供的幾封信實在是包羅萬象,內涵豐富。文影亦緩緩彎曲膝蓋,蹲在慕世爵對麵,掏出他曾送她的半塊玉佩,捧在手心,“你的罪,我哥的罪,由我在宮中償還!她的罪,得有她自己還!”
她並沒把玉佩直接還他,而是輕輕放在腳邊的砂石上。一陣清風過,塘水漫上來,盡濕了玉佩,“也許,你還未找到這塊玉佩的真正主人!”
文影起身欲離開,慕世爵一把拉住她,緊緊摟住她,像犯了彌天大錯般懺悔起來,“對不起,對不起!玉蘭曾有恩於慕府,我不能,不能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正因為她有恩於你,你要好好待她!”文影深吸了口氣,狠心推開慕世爵,“她現在是你的夫人,你好生勸勸她!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有下次,我必加倍奉還!”
“文影….,我們……”
慕世爵手足不搓的近前一步,文影卻後退兩步……
“對不起!日後這世上再沒李文影,隻有李雯筱!任何心智正常的姑娘都不會願意與仇人同侍一夫,還請侯爺自重!”
一切來得似乎太過突然,昔日溫柔體貼的美嬌娘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絕情,慕世爵自以為他是這世上最具聰明才智、絕代風華的男子,上曉天文,下曉地理,能輕鬆處理朝廷要事,能快速賺取萬貫黃金……
女人,對他而言,猶如清湯衣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隻有被他丟棄的,沒有他被玩弄的。可這一刻,他感受著上蒼的懲罰,似看到無數棄婦低聲下氣,卑微祈求的模樣,他知道,他已經成了她的棄夫……
慕世爵痛苦的大吼一聲,將掌心的兩顆石子奮力丟入塘中,撕心裂肺的嚷道:“我要殺了那毒婦,我要你永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