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衝從來連太子、館陶公主都不放眼裏,自然更不會正眼瞧胖三少,就地讓人捉拿了胖三少,並關進監獄……
草木曾在太**見過這胖三少,知道她不是什麼壞人,本想上前勸說,卻被深諳官道的慶栗摁住了衝動。混跡長安富貴之所多年,慶栗早已摸出了道道。
這江衝,乃是這些年才得了勢,憑借著不畏皇戚,秉公辦案而承蒙盛寵!朝廷中不乏有他的追隨者,事態格局漸漸發成變化,以前的兩股力量分散成三股,成互相牽製之態,也是朝綱安穩的關鍵所在!
其中最大的一黨是擁戴太子劉據的東宮黨,由主張和平休戰的老臣與博士園書生組成,但這恰恰違反武帝“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主張,所以武帝並不慎喜歡太子劉據,甚至曾對著太子的背影,抱怨子不類父,但卻未曾有過廢黜再立的念頭……
第二黨則是以貳師將軍與丞相劉屈氂為首,心存異心,欲拉太子劉據下馬,從而擁立已逝李夫人之子昌邑王劉髆為太子的昌邑黨。但劉髆生來體弱多病,養於深宮,甚少管理政務,並無反意,皆是其舅貳師將軍的注意……
第三黨則是誕下皇子不多時的鉤弋夫人,皇上跟前的寵妃。聽說這江衝便是她的老鄉,由她親自介紹給皇上,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除了這三黨,剩下的全是遊走在組織邊緣的聰明謹慎之人,否則早就被劣汰出局,拱出了官場!這些人隻有那麼一小撮,以慕世爵、李文才、霍光等為首,秉持不理會、不參與、我行我素的為官之道,不但不理會三黨,亦不理會同屬一小撮中的同僚!
三黨雖互相忌憚,但更害怕那一小撮人的存在!他們無異於藏在暗處的利劍,看不清、摸不透,一旦刀尖指向他們,那便是天大的災難……
於是三黨關係變得**不清,一邊暗自較勁,一邊聯手合作,無所不用其極,拉攏、打壓這一小撮人!冤死獄中的公孫賀便是那儆猴而死的驕傲的公雞,他實乃國之忠臣,曾七任將軍,兩次封侯,官拜丞相,在漢與匈奴的戰爭中,率軍參加了三次重大戰役,戰功顯著,一代著名的抗擊匈奴將領……
當日迎親路上,慕世爵的花轎被其攔下,雖於理不合,但慕世爵依舊冒險幫他,其實正是對一位正真大將軍的敬佩……
繼公孫賀後,便是李文才!玉蘭之禍水不過是根微不足道的導火線罷了,而點燃這根導火線的罪魁禍首正躲在暗處,坐享漁翁之利……
這一切,慶栗看得太過透切!在這敏感時刻,既不能討好誰,也不能得罪誰,否則就得死,而且死的很難堪!公孫賀便是最好的例子,自己丟了性命不說,家族慘遭連誅之苦……
再說這江衝表麵與老鄉鉤弋夫人保持距離,但卻是推動這次李文才事件的幕後操手!中途突然罷手,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公然為太子之人求情,無疑被認為是東宮黨的走狗,那無疑是將文影兄妹再次推到風口浪尖上……
“江大人,你可別被那死胖子騙了!就她,最愛仗勢欺人,賣弄小聰明,以前就跟咱主子鬧過,被主子當街狠狠教訓了一頓,這次分明是來報複了,還好意思把太子也搭進來!”慶栗摸著眼淚凶巴巴道。
“你個不知好歹的狗奴才!你主子快死之時,是誰救了她?是太子,太子!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胖三少也不依不饒道……
“你才是不知好歹的狗奴才!我們家主子早醒了,太子還不依不饒的幽禁她,不就是瞅著主子醫術高超,像扣著自己用嗎?”
“你放屁!是你們家主子自願去皇宮做禦醫的……”
“你才放屁!我們家主子一心想隨自家師父、師兄歸隱山林,再不踏進長安城半步!她說,長安城太可怕了,動不動被人弄瞎了耳朵,動不動被人捉進了死獄……”
……
兩人越吵越烈,眼瞧著就要捋袖腕打架了,草木忙上來拉住慶栗,“罷了,罷了!等蝶兒病好了,我們便也歸隱山林了,就不在為蝶兒與人爭吵了!”
一陣激烈的爭吵,江衝聽出了關鍵信息,臉頓時冷了下去,攆著嘈雜的士兵下去,帶著文影一行人重新入了水衡都尉署。再次進來,自然是在公堂之後的偏房。哪裏很安靜,很少見到草木,光禿禿的大地,時不時吹起一層浮灰,讓人不覺得在屋裏。
“若有其他需要,請隨時開口!”江衝坐在靠榻不遠的地方,看著榻上的文影。
草木禮貌的笑了笑,“那就請江大人命人在此支起洗澡的大桶,並盛滿熱水,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