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說抱歉?”謝懷安明顯有些驚訝葉三月的道歉。
葉三月有些尷尬地別開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說出抱歉兩個字,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你難道就不好奇一下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要置我於死地呢?”謝懷安看著她的神情有些打趣道。
葉三月抿了抿唇,“作為殺手,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是多餘的嗎?”沒有一個殺手會去在意想要殺之人被殺的緣由。
謝懷安怔了怔,忽而失笑,“你就這麼堂而皇之在我麵前一而再地強調你是殺手這個身份,這樣真的沒有關係?”
葉三月不以為意,“何須隱藏,被殺之人才需要隱藏吧。”
“嘖嘖,萬一我懷疑你也是派來殺我的人呢?”謝懷安好笑地看著她,眼中卻沒有半分警惕。
“這一點你倒是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你。”葉三月篤定道。
“你一個殺手,怎麼甘心為花鈺賣命?”謝懷安還是將心中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葉三月斂下眉眼,心裏一動,仿佛這一問揭開了她藏在心底深處的過往,沉默許久,她才幽幽出聲——
“現如今的我,已經不算是殺手了。”
謝懷安見她神情突變,有莫名的哀傷蔓延開來,知大概是觸及了她心底有些事,難得靜下來聆聽著,眼神一瞬不瞬盯著她。
“花鈺,不算是我的主子,我會幫他,不過是還一命之恩。”
“他救過你?”謝懷安突然插嘴問道。
葉三月卻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繼續言道,“若不是他——”頓了頓,她眸色染上一抹沉重之色,聲音越發低了下來,“若不是他,大概也不會有今日之我了吧。”
說完她嘴角竟勾起一抹弧度,卻不似笑。
謝懷安心思一動,越發覺得奇怪,總覺得葉三月沒有把所有事都告知於他,仿佛還忌憚著他,不肯敞開心扉悉數坦白。
也是,畢竟他們不過萍水相逢。
“照你這麼說,我大概是明白了。的確,一命之恩確實很難還清。”突然想到自己這一條命也算是為她所救,謝懷安不禁微微一笑,“你也救過我。”
葉三月聞言抬起眼看著他,“不過是順手。”
“但於我而言,卻不是你一句順手便能說服的。你不明白活著對我來說多麼不容易。”
謝懷安注視著她,笑得十分溫柔。
“不如說說你還是殺手時候的事吧,我挺好奇的,你所殺之人都是些什麼人。”
葉三月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對她的過往感興趣,然後她心裏有道牆,卻是沒那麼容易越過。
“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會,你說說看嘛,長夜漫漫,這樹幹也不好睡覺,難道你要我們今晚一整晚兩人大眼瞪小眼瞎尷尬度過?”
謝懷安步步緊逼,意在打破她的心裏防禦。
她既然願意在他麵前承認她的殺手身份,可見她並非對自己十分忌憚,冰山一角,他總得花些心思。
知曉她的過去,這是第一道防線。
“我——”葉三月欲言又止,偏過頭看向夜幕,月光微微,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謝懷安屈膝托腮,勾起唇笑看著她。
“我並不是職業殺手,殺人對曾經的我而言,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就像你說的,活著多麼不容易,尤其是在這樣一個人心險惡的江湖,沒有比讓自己活著更不容易了。”
“我師傅曾經告訴我,殺人其實是不對的,不管你所殺對象好壞。你手上一旦染上了鮮血,便再也洗不幹淨了。她說她教我武功,不過是為了我將來防身保護自己所用。”
葉三月神色淡淡,“可我偏偏劍走偏鋒,走上了殺手的道路。我一個流浪殺手,從不過問那些雇主為何要殺對方,也許是仇敵,也許是恩怨情仇。也許我錯殺過好人,可我從來不會對老弱病小下手,我拒絕過,但沒有後悔過。唯獨——”
她講著講著突然停下來了,眼角眉梢有一絲痛苦閃現,謝懷安眼神捕捉到,記在了心裏。
“唯獨什麼?”他出聲問她,卻得不到她的回應。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多說無益。現在這樣的我,不也過的挺好。”葉三月轉過頭,微微一笑。
看著她平和下來的神情,謝懷安不由得問她,“若是有朝一日花鈺不需要你了呢。”
葉三月有些詫異,卻仍是溫和出聲,“我本來就不是什麼需要不需要的角色,不過是為了還一命之恩。若有一天花鈺有性命之憂,我自當義不容辭。”
謝懷安沉默下來,心裏百感交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