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此時已經是一片亮堂，玄衣從剛才昏迷過去後便一直沒有轉醒的跡象，洛雲嵐隻好命人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淩亂雜物。
迎著燭光，洛雲嵐安靜地站在軟榻旁邊，默然地看著沉睡的玄衣。
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模樣的他，即使在睡夢中也是緊蹙眉眼，絲毫沒有鬆懈，仿佛時刻都在警惕防備著身邊的人或事。
洛雲嵐抿了抿唇，十分在意他昏迷前說的那句話，想去看看雲印的情況，可眼下玄衣的情況又讓她有些不能走開。
玄衣身上的寒意已然漸退，隻是麵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洛雲嵐眸光複雜，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她向來看不透玄衣，從前是，現在也是。
半蹲下身子，洛雲嵐斂眸凝視著玄衣，見他嘴角半抿，雙眸緊閉，身體泛著寒冷額上卻有輕微的薄汗滲出，她怔了怔，卻是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輕手拭上他的額角，動作難得輕緩。
玄衣呼吸漸漸平緩，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覺得他也漸漸放鬆了警惕，全身也不再那麼緊繃，好似一下子卸下了心防，這讓她更是有些莫名。
正當她準備撤走帕子的時候，玄衣忽然身子一動，氣息微變，陡然抓住她要撤回的手，洛雲嵐動作一僵，卻是愣在原地。
循著動作望過去，玄衣卻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隻是雙眸再次皺起，嘴唇微微動了動，不知道呢喃著什麼。
洛雲嵐瞥了一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腕，有些失神，卻是用另外一隻手搭上去，想要挪開桎梏她的手，才碰觸上拿冰涼的手，那力道卻是倏地收緊，洛雲嵐明眸一皺，抿唇無語。
這樣的動作持續了片刻，洛雲嵐雖然心中有異樣，最終還是微微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瞥了一眼被抓得有些泛紅的手腕，她垂下眼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玄衣的睡容。
“玄衣，你到底——”
她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卻是轉過身準備離開，忽然背後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洛雲嵐，你不準離開！”
她頓住腳步，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卻意外地看到玄衣並沒有醒過來，隻是無意識喊出來的一句話。
隔著簾子，她深深看了一眼玄衣的側臉，隨即半斂眸，平複心中的漣漪，揚長而去。
石門被輕輕推開，闔上的聲音戛然而止，洛雲嵐背靠著石門，微微閉上眼，思緒有些淩亂。
身邊傳來嗒嗒的腳步聲，洛雲嵐眼神一凜，抬眼望向來人。
迎上一雙冷漠的眸子，洛雲嵐微頷首，聲音淡淡，“你來這裏做什麼？”
年無雙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她，眸中微微透出異樣的光芒，“你，剛從裏麵出來？”
“是。”洛雲嵐心中奇怪她的問話，卻是如實回應道，“年無雙，你常年跟在他身邊，難道就沒有留意到他體內毒素的發作？”
年無雙目光微微動搖，很快又恢複漠然，“他不是那種會將自己的軟肋暴露給別人看的人。”
洛雲嵐沉默下來。
年無雙瞥了失神的洛雲嵐一眼，抿唇淡淡言道，“放心吧，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聞言洛雲嵐連忙出聲，似在撇清什麼。
年無雙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唇角竟有些勾起，似笑非笑道，“哦，原來你不是擔心他。”
洛雲嵐沒有馬上回答，隻是沉著臉色，直直地望著年無雙，兩人彼此對望，想從各自的目光中得到更多的答案。
她搖搖頭，對上年無雙質疑的目光，輕聲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可沒有閑功夫想你們之間的事。”年無雙垂下眼瞼，聲音低沉，“我來這裏是想過來說一件事。”
“什麼事？”
“洛雲印醒了。”
洛雲嵐震驚不已，迅速抬起眼眸，得到年無雙冷冷的回應之後，頃刻之間神情一變，迅速轉身離去。
年無雙看著她急急忙忙離開的擔憂神情，眼神漠然，看著她消失在眼前才緩緩伸出手推開石門。
軟榻之上，玄衣還在沉睡。
年無雙停在原地，目光幽深，她抬起手，忽然搭上自己領口處，卻又很快放了下來，目光變得有些複雜難辯。
順著台階慢慢走了上去，她站在他麵前，垂眼看著他。
“沒想到吧，你有朝一日也會用這樣的姿態麵對她。”
似是嘲諷，年無雙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冰冷。
玄衣此時的神情溫和，隻是靜靜地躺著，沒有了平日的冷漠的他，看起來略有不同。
石室雖冷，比不得心中的寒意。
年無雙站在原地許久，隻是靜靜地俯視著沉睡的玄衣，眼眸低垂。
“你處心積慮，為的不就是見她嗎？這個時候卻睡在這裏，算什麼？”許久，年無雙才低低出聲，嗓音不同以往，有淡淡的歎息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