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聽到西西北北這倆丫鬟在門外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昨天夜裏的事。
白樓揉揉太陽穴,昨天事情太多,她幾乎是倒在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根本沒發覺夜裏蕭府那陣沸騰。
給長公主下毒的凶手找到了?那叫翡清的丫頭是無辜冤枉的?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綠毛,直到將它那身新長出的柔軟羽毛揉進了幾個戳,惹得綠毛忍無可忍的一蹬腿一振翅飛回了架子上給她擺屁股。
紅鯉端著早點進來,看到的就是白樓一副深沉思索的樣子,也不多言,將茶點一一擺出後,收了盤子行個禮就要退下。
“紅鯉。”
白樓像是突然回神似的叫住她,可視線卻是緊盯這紅鯉剛擺上的那壺茶。
紅鯉駐足,有些不解的上前一步,正待詢問小姐有何吩咐,就聽見白樓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花粉沾衣服上了。”
聽了這話的紅鯉下意識的抬起袖子,而後動作在半途間一頓,臉色刷的白了,有些發怔的垂著眉眼,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她的嘴唇張了有張,喉嚨卻仿佛幹澀得說不出話來。
白樓自顧自倒了杯茶,茶水飄著淡淡的香,過了荷花盛開的季節後,紅鯉開始換著花樣給白樓泡些花茶喝,那手藝自然是沒得說的,保留了大部分的花香,其中還填了些淡淡的甜味,直到白樓好甜,紅鯉貼心的在泡茶時放了些自己熬好的糖料。
輕嘬了口茶水,甜香在口中暈開,白樓舒緩的吐了口氣:“今天什麼日子?我好想看見西西北北談什麼談得開心呢。”
自打東東南南走了之後,這倆丫鬟就變得謹慎寡言的許多,都說殺雞儆猴,知道平時那不喜多言的白小姐也不是個能欺軟的貨色後,她們心裏的那點小心思都收斂了許多,乖乖的做事。
“小姐不知道?今天可是七夕呢,夜裏會有慶祝,現在大街上張燈結彩的可熱鬧了,她們可能是想出門瞧瞧吧。”
七夕?
白樓為怔,來了這麼久,還差點忘了這些個節日,不知道這裏過節和原來的世界有什麼不同的,倒是挺好奇的。
“小姐……”紅鯉似乎還有些忌憚白樓之前提起的事情,剛喚了聲,就見白樓擺擺手:“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你也早點去準備準備吧,別到時忙得一團亂。”
紅鯉驚訝的張大嘴,從震驚到接受僅用了半會兒的功夫,她緊抿著唇使勁的點點頭,雙頰有些微微發紅,聲音囁嚅著:“謝謝小姐……”
茶水見底,紅鯉也已經下去了,白樓翻起另一個杯子,不緊不慢的倒茶,裏間的簾子動了動,手裏把玩著個金色麵具的少年晃晃蕩蕩的走出來,有些痞痞的半倚在門框邊:“先前那茶裏的毒,是她下的吧。”
亙紀麟說著還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門外。
白樓不可置否。
亙紀麟有些玩味:“這樣都還留著她,你還真是放心。”
白樓斜了他一眼:“一小壺茶裏放那麼多砒霜,不是狗鼻子都能問得出來了,你真以為她是要毒死我?”
當投毒的量多到能讓人發覺,那意義可就有些曖昧了,想做手腳又不想白樓死,那唯一能解釋的,就是警示。
用含蓄的方式給白樓警示。
白樓想起了自己院子裏那些莫名其妙長出來,過幾天又莫名其妙消失的花。
“昨天我去看了一眼,那種毒來勢洶洶,症狀極為怪異,沾染之處必回布上紅疹,在極短的時間內生出膿包,讓附體瘙癢難耐,劇痛難忍,倒是有點像是荼國之前犯上的怪疾。”亙紀麟收斂了嬉笑,難得認真了不少,搬了把椅子坐到白樓身邊。
他不提白樓還想不起來,現在這麼一說,就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赭漓珠的傳言——妖物現世,必生禍端。
而從南塢山拿回來的兩顆赭漓珠此刻正在亙紀麟袖子裏待著呢,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而後一個看天,一個看地,顯然不想將這些事扯到一塊去。
亙紀麟大早上就出來了,還沒和人打招呼,現在估計那些丫鬟們又該滿院子滿縣城的找人了,又將白樓細改過的策劃看了一遍,再次對自己看上的媳婦兒表示十分滿意。
“對了,你晚上帶你去個好地方,記得等我。”已經爬上窗戶的少年猛的回頭咧嘴一笑,白樓怔怔的看了會兒,微微偏過臉,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耳邊漫上一坨莫名的潮紅。
“長公主的病來得凶猛,卻不是不可醫治,隻是……”亙瀟瀟的房間裏還飄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但先前那緊張得一個不好就能鬧出人命的氣氛已經淡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