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街道上再無往日的人潮湧動,而是各個背著包袱,行色匆匆,儼然一副要逃亡的慌張模樣。
“唉,大家夥兒聽說了嗎?昨天夜裏大皇子的軍隊撤出了皇城,一夜之間所有的兵馬都消失了,像是人間蒸發一般。”茶樓裏零丁幾個茶客閑談著,言語中莫不唏噓。
當初大皇子是如何逼迫太子下台的,這眾人可是都看著呢,如今呢,三皇子一來便下了場,這是怕了還是怎麼的,還是說這圍城還來個前來後到的,勝壓一籌便可奪位?
自此,眾人已經完全認可了皇上已戰死沙場的說法,紛紛想著這些個皇子還有哪個是可以勝任那坐龍椅的,也好趕緊站穩了位置,而那些哪裏風大往哪倒的牆頭草,自然是需要審時度勢,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我倒是聽說那些軍隊不是消失了,而是從地道往南走了,不是說三皇子的軍隊從三方包抄過來麼,聽說他們走的是南邊。”一個看上去文弱的中年男子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邊說眼睛還到處瞟,生怕別人給聽見似的。
他這樣子很快引起了聊天兩人的注意,那兩人散漫的表情一肅,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叫小二給瘦子中年人上了一壺酒水。
瘦子眼前一亮,摩挲著長滿繭子的巴掌坐下來,衝那兩人微微一笑:“兩位大哥有所不知,我這可是小道消息,準著呢!”
兩人中的一個戴著胡子的男人從袖子裏摸出兩塊白銀放在桌上,瘦子頓時笑得臉都扭成了褶子,活像一朵怒放的菊花,邊將銀子抓緊口袋裏邊道:“二位爺可知道南塢山脈?那裏可是天險,但是那些軍馬也不知怎麼了,直直衝著那方向就去,也不像是亡命之徒的樣子,倒是像原定的路線似的。”
嘴上兩撇胡子的男人疑惑的嘶了一聲:“聽著意思,莫不是他們知道如何上山?”
“唉,還別說,大皇子身邊不是跟著個能人麼,聽說姓白,至於名字就不太清楚了。”瘦子接過小二端上的酒壺子,拆開封了就迫不及待的給自己碗裏滿上,嗅著那股濃鬱的酒香,心情頓時舒暢不少,連著話也多了起來:“二位爺是外地來的吧,我看著眼生得很,不瞞大爺說啊,我可是這地方的消息通,沒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消息!”
“哦?”八字胡來了興趣:“其實我們倆兄弟都是從外城來的,那裏山多,路窄,消息閉塞,近年來收成也不好,我們原意是想出來謀份差事,好拿些好東西回家孝敬母親,卻不想……唉……”
瘦子邊聽邊收過對方塞過來的銀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從外城那鬼地方出來的人能這麼大把大把的給銀子,還出來某差事?剛才你們給我的三錠銀子都能養你全家老小十幾年的生活了!
心中腹誹了,麵上卻半點不敢提,笑話,這人如此有錢,不順著點哪裏還能撈得著油水。
皇城如此之亂,他家裏人早早搬出謀生路,他拚死留在這,不過就是為了趁難賺點財罷了。
想罷,他笑得更為諂媚,連聲說是。
果然,就在他離了這桌下到樓底時,就聽到有人傳喚,似乎是包間裏的一位貴人叫他過去。
瘦子做了多年的消息交易,早知道這些門道,當即屁顛顛的跟著那仆人走了進去,然而進去之後他就愣住了。
隻見包廂裏正坐著一位黑綿衣袍的男子,男子形容俊美非常,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際薄削,隻往那負手一站,便有一股駭人的氣勢,壓得人半天喘不過氣來。
“我聽說你消息十分靈通,我這些年不進皇城,許多事都不太了解。”說著,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聽說最近出了個厲害的任人物呢,不知先生可有時間說上一說?”
南府。
白樓和南謹打過招呼後就直奔相淑院,一路上走得急,連南謹派來伺候左右的丫鬟都趕不上,直在後麵大喘氣,然而白樓是南謹禮待的貴客,她們可不敢怠慢,所以就算是喘得喉嚨發熱也沒感抱怨上一句話,畢恭畢敬的給她領進了相淑院。
剛至門前,不等進去,就聽到叮叮咣咣的茶碗破碎聲,以及一聲直衝雲霄的嘶吼:“滾!滾!都給我滾!滾出去!”
白樓腳步一頓,回頭,正看到兩個丫鬟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哦?
白樓蹙眉,看來,將南蓧雨放在這裏也不是件好事。
她本以為南謹至少能給她一個居所,讓她不至於無家可歸,卻似乎忘了這兩人的矛盾是根深蒂固的,這哪是一兩句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