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樓從呆滯中回神,摸摸發燙的臉頰,低頭盯著掌心的血沉思。
“都說完了?”蕭培的聲音森冷,像地獄裏滲出來似的。
第一次在蕭培房裏,第二次在老夫人堂上,這一次……
在仿佛要將她撕了的視線裏,白樓掰著手指細算了自己來此這三天的經曆,那些不足為道的算計濾過之後,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竟已經如此熟悉被打臉的感覺。
蕭培冷眼睨著她,微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大小姐這般厚顏無恥的人。”
白樓還在數手指,聞言隨意道:“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像蕭少爺這樣動不動打女人的人。”
蕭培臉色驟黑,緊箍著她下巴的手指轉而下移到她脖頸上,五指收攏,腕上條條青筋爆起,可怕的窒息感席卷了白樓,她身體僵硬的繃直了,不自覺的抽搐。
“白樓。”蕭培一字一句的,煉獄羅煞般的聲音響起:“我忍你,並不表示我容許你傷害我的清兒,我現在警告你,不要觸及我的底線。”
白樓的雙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指甲仿佛要箍進他的骨頭裏,翻白的雙眼直瞪瞪的,拚命的咬緊唇角。
裏屋傳來小許騷動,清水推開一大群侍女衝出來,看到這景象,臉更白了,幾乎是撲著跪倒在地上抱住蕭培的腿:“夫君!你瘋了嗎!她是你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蕭培眉微皺,鬆了手,白樓隻覺眼前一白,跌坐在地,沒命的倒氣和幹嘔。
清水剛想去扶,就被蕭培一手撈進懷裏,大掌覆上毫無血色的小臉,柔得怕是驚了她的聲音:“好點沒?”
“夫君,我沒事。”清水臉微紅,軟軟靠在他懷裏:“別怪姐姐,是我自己要來的,我隻是不想……”
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彼此,兩人毫無自覺的摟抱在他人房間裏親親我我,白樓顯得有些跌跌撞撞的從屋子裏出來,已經是兩眼發黑。
跪在門外的水月幾乎是哭著上去扶住她才沒讓她沒形象的倒下,可這會兒的白樓除了感到窒息的後勁之外,還有一種詭異的眩暈感,肚子一陣陣的翻攪抽痛,讓她隻來得及動動唇,便徹底一昏黑,沒了知覺。
再醒來時天色大亮,水月正用毛巾汲了水要給她擦臉,見她醒來頓時滿眼婆娑淚:“小姐你可算醒了嗚嗚嗚……”
頭痛欲裂,渾身都像被卡車給碾壓過,白樓捂著頭想暈倒之前的事情。
臉疼,脖子疼,然後是……肚子疼……
中毒了。
這是目前白樓唯一能做出的解釋。
而至於目的……
“大夫怎麼說?”尚在床上的白樓臉色還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但語調十分平靜,靜得讓水月握毛巾的手微不可見的一抖。
“大夫說,小姐是服用了過量的……藏紅花……”
藏紅花,活血,孕期禁食。
然,若是普通人大量的服用了藏紅花,則導致神經興奮過度,出現頭暈、失眠的症狀,可她暈倒前的身體反應顯然並非如此。
“看來,是有人死了心給我扣屎盆子。”白樓出奇的平靜,昭示著暴風雨的前奏,令人窒息的安寧。
水月給她擦拭了身子,端著水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慵懶的,隻像是白樓睡前無意識的呢喃:“水月,我娘曾和我說過,對女人,是要用情的,當時我還不信的。”
盤匜中水波微漾,水月呆滯的臉倒影在其中,許久,一粒晶瑩砸落,碎了一片斑駁。
水月走後不久,三夫人帶著一堆丫鬟婆子雄氣赳赳的來到白樓這寂靜許久的院子,眼見得了消息的白樓一步步挪著走出來,心情大好,連聲音都越發尖酸:“白樓你說你這身子懷了個野種,想嫁禍給我培兒不成,便去吃藥墮胎,還偏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要不是老夫人壓著,這消息若是給傳出去了,白家可不成了眾人口舌的笑柄!”
白樓聽得簡直要拍手叫好,短短一句話,連個申辯的餘地都沒了。
三夫人見她光看著不反駁,以為她一如從前的懦弱好欺,臉上越發得意:“老夫人念你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對你疏於管教才會如此,便讓我來教教你何為廉恥,大小姐你可別怨我過於嚴苛了,畢竟嚴母出孝子嘛。”
白樓想笑:“嚴母?你也配?”
三夫人咬牙,卻很快又是一副高傲嘴臉,衝身邊一腰肥臀圓的婆子抬抬下巴,那婆子立刻腆著笑臉走出來:“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命好好我管教大小姐,可你也知我這人心軟,到時候下手輕了,恐怕對大小姐來說是起不了作用的,不如這樣,你替我給她點教訓。”
“這……”婆子猶豫了,眼前這可是大小姐。
“怕什麼,這是老夫人的命令,大小姐下月初八便要出嫁了,不趕緊管教好了,別人還說我們家姑娘不識禮數!而且你不覺得廚房裏劈材燒火的,不如屋寢裏端茶送水的活來得輕鬆麼?”三夫人循循善誘,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