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月色正好時,路上甚至不用點燈便能將前路都給看了清楚,如此好的月色,反倒不太適合潛入了。

不過總有些人的行動是完全不顧及這些東西,就比如說眼前這兩位,白樓抬頭看了眼門前那飄飄蕩蕩的白靈,又環顧這停屍堂昏暗的光線,以及供台上的諸位仙列和煙霧繚繞的香爐,最後將視線轉回到將她帶來這裏的麵具男身上。

這次麵具男身邊還跟著個侍衛,侍衛一身灰白布衣,腰間束一把青黑長劍,劍鞘在搖曳的燭火中閃著寒光,挺炫酷的打扮,卻因為這人皮膚太黑,以至於就著夜色隻能依稀分辨出個人影的模樣,這還多虧了他那身衣服。

“所以……”白樓眼中難掩失望:“你是讓我來看屍體啊。”

麵具男微微頷首,算是認同,而後抬手指了指自己:“戰麒風。”又指了指身邊的侍衛:“左如鬆。”

此時的白樓已經蹲下身,一把掀開掩在屍體身上的白布,聞言隻是擺擺手:“別文縐縐的,我管你站著還是坐著,快來幫把手解開他衣服!”

某站:“……”此後若是誰將他名字和左侍衛的並在一塊他和誰急!

白樓麵目平靜的將屍體上下其手摸了個遍,拿出隨身帶著的《溟圖宗卷》,連翻兩頁,指著其中一幅圖道:“這畫上是其中一次斷頭屍體的現場,也是最典型的一例,一般來說,人的脖頸被利器割開,會有大量的血噴出,也就是說,如若是他站在這裏被砍,那麼血應該會噴得很遠,腳邊則是滴落的血跡,倒下之後,傷口邊也會淤積一灘血。”

“嗯。”戰麒風低頭看畫,他那日在酒樓看到白樓對這個案子有興趣,又得知她養傷在家,本隻是想給她消遣,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知道不少。

“可畫中的這些屍體四周幾乎沒有噴濺的血跡,然而屍體下方卻有很多噴射的斑點。”白樓道,“所以我就想,屍體肯定有問題,而現在看來果然不錯。”

戰麒風眼色暗了暗,跟在他身後的侍衛聽到這裏也蹲下來,眼中寫滿了好奇,當初皇上把這案子交給了白丞相,一來是因為凶手在天子腳下犯事有辱聖顏,二來嘛,也是知曉白丞相斷事能力,眼下快到了聖上的壽誕,像這樣的事情當然是盡早處理的好。

可想法雖好,實施起來卻有些難度,眼下江湖上都說是當今居於****武林之首的魔尊所為,而魔尊……又豈是那麼好找的。

左侍衛偷偷瞄了一眼戰麒風,後者則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白樓,正巧白樓也抬起頭,手裏還捧著那屍體慘白的腦袋:“這不是刀傷,更不是劍傷,如果那些人口中的魔尊是使這兩種武器的,恐怕就要排除在凶手之外了。”

戰麒風順著她的話看向那顆腦袋脖頸上的傷口,沉默良久,忽然道:“絲線。”

白樓微笑著摸摸下巴,眼下這屍體脖子上的痕跡極為細小,切割的斷麵除了腐化的位置外,也不算平整,先來想去,也就隻有細線之類武器了,隻是不知道江湖上誰可以用細線類的東西殺人的,恐怕那樣的武器也不會簡單。

鼻子冷不丁被刮了一下,白樓愕然的看著那隻偷襲的手,手的主人露在麵具外的下半張臉依舊保持著僵癱狀,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溫和氣息卻不可忽視,就像從窗戶照射進來的月光,冰涼與溫柔交織在一起,卻並不違和。

白樓覺得自己一定是要瘋了,也不過就見了兩次,對話的字數加起來屈指可數,迷迷糊糊的就讓人家大半夜的帶到縣衙的停屍堂裏驗屍,更可怕的是她居然這麼順從,就這麼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還很可能是那什麼魔教的人……

嗖!

一柄飛刀直直插入白樓耳邊的牆,白樓瞬間從思緒中回神,眼角正好可以看到那刀麵在月光中映出了自己一片迷茫的眼神。

到底,是不是該繼續下去?

戰麒風拳頭緊了緊,左侍衛趕緊上前拔出那兩指寬的飛刀。

刀上插著一封書信,看上去墨跡還未幹,白樓伸長脖子想要看上麵寫著什麼,戰麒風也並為阻止,反而將書信遞給了她,白樓拿著信眨眨眼,這麼好說話,難道是關於她的?

“九王爺被人刺殺,死狀也是身首異處,聖上大怒,命白丞相十日之內不將凶手緝拿歸案,便提頭去見。”左侍衛在一旁解釋。

白樓拿著信紙的手微微發抖,卻還強做鎮定:“那啥,提頭去見的具體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