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佑寺依山而建,遠遠看去巍峨磅礴,氣勢莊嚴。正晌午,鍾鼓響鳴,餘音繞耳,自有一股靜心靜氣的感覺。到了山腳下,車馬上不去,眾人便棄馬棄車,一路走上去到山門前,隻見廣場中央一口銅鑄大鼎,上麵香火不斷,人人皆祥和安寧的樣子,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這些大多是平頭百姓,勳貴世家的公子小姐則到樹下搭著的涼棚歇息,由家仆護衛圍著區分開來。秉持著君子之道,容桓身邊腿腳勤快的小廝占了處好地兒,都讓給姬樁他們幾個姑娘歇腳。平日不怎麼出門,爬趟山也是香汗淋漓。
東西都卸在山腳的馬車裏,輕裝簡便上來,喝口水也變得奢侈。容蓉和王嫣然分喝了一壺涼茶,將棋也過去想要討一壺,回來卻和鶯歌說茶沒了。
姬樁一笑了之,拿帕子湊近唇邊扇風。
十三郎悄無聲息地挨過來,遞給姬樁一支梨子,“解渴的。”
姬樁怔了下,接過謝過。她正腳酸口渴,涼棚裏的茶遠不夠喝,也就不客氣,隨意用帕子擦了兩下梨,一口咬下去。
十三郎微微側目,他以為姬樁貴為縣主府的大姑應頗注重,豈料竟是如此的不拘小節,心裏又不由得平添幾分好感,“不想大姑竟然是喜歡吃梨的。”
姬樁摩挲了兩下梨子,味道像甘醇的酒,口感香甜多汁,真真是把剛才爬山的疲勞都消除了,“水果嘛,在縣主府也不是個稀罕物,我卻是不常吃的,隻這個梨,很對我胃口。”
十三郎站的直,麵上掛著淺笑,不看姬樁,話卻是對她說,“這個叫南果梨,是邊關以北之地特產。大姑可知那處?”
“自是知道的。”姬樁點點頭,“邊關以北為溫寒地區,聽說那邊冬天極為寒冷,夏天時也不及這邊一半炎熱,倒是個頂好的去處。”
十三郎側過頭來,眼眸直視著姬樁,既誠懇又真摯,“可惜這梨吃的不是時令,凍了一個冬季,口感也折了大半,有機會還是到當地當時去吃最好不過了。”
“想來,是你自己帶著吃的吧。”
“不妨,家裏有的是。大姑若愛吃,我就叫人送去些。”
姬樁笑了笑,“那便多謝了。”
兩人再沒有交談,這一會功夫,身邊人來來去去,卻似乎影響不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就像春天裏放的紙鳶,在高樓看,影影綽綽,仿佛唾手可得又仿佛遙不可及。
容桓身邊的樸賢過來做個揖,“大姑,前麵打點好了,還請您先行一步。”
姬樁隔著惟帽望過去,容桓站在一眾公子裏也很顯眼。英俊的相貌,一覽眾山小的氣勢,上京城裏除了當年的楚襄,也就是容桓了,眾多閨閣女子心中的夢郎。
“鶯歌,”姬樁輕聲道,把包著梨核的手絹塞到鶯歌手心裏,“把這帕子扔了。”
鶯歌下意識瞥向十三郎,見他麵色如常,不動聲色地攥緊手心,“大姑,我扶您過去。”
樸賢引路,姬樁嫋嫋的身姿越過十三郎。
已經打點過的知客僧便領著姬樁去安排好的院落,給了個金裸子,姬樁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是信女姬樁的一點香火錢。”
“小僧謝過施主。”知客僧回禮,“剛剛容施主說,請施主用過午膳後到清淨院,那裏主持‘打小人’。”
姬樁笑道“多謝小師傅。”
眼下大家都要在各自的禪房休整一番,姬樁也不急,叫鶯歌摘了惟帽,換了身軟煙羅。
將棋拿了蒲點過來跪下,一麵捏腳一麵問:“大姑,奴婢看了,午膳都是清淡齋菜,可要用膳?”
姬樁擺擺手,身子軟倒床榻上,閉眼歇著,“我乏了,睡一會,一會兒舅舅那邊傳訊兒再叫我。”
二人應道,放下簾子,到屋外去了。
木門吱嘎一聲合上,榻上午睡的姬樁起身下地倒了杯茶,又坐回到榻上像在等待著什麼,正靠著迎枕一頭歇眼,靜謐的禪室裏突然傳來一陣輕一陣重的腳步聲。姬樁透過木杖黃的簾子見到一人在簾前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