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賞花大會都以當年舉辦的月份的花為主題,貴女們或進獻才藝或進貢名花,最後以前來宴會的王孫貴族的意見為參考,由皇後娘娘選出其中的佼佼者,稱為花神。
這些當選花神的貴女,有的成了後宮的娘娘,有的做了勳貴的夫人。因為是給適婚年齡的公子們做媒配對,眾家也是卯足了勁。比如皇上的寵妃修容娘娘,當年一舞霓裳羽衣,到現在眾人還以此津津樂道。
今年的賞花大會正值牡丹盛開時節,都說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若是有哪個貴女一舉奪魁,那真是名副其實的牡丹花神。
三個丫鬟多少有些激動,殊不知賞花大會不在四月舉辦已有很多年,一想到宮裏邀了姬樁前去,三人就與有榮焉。
姬樁一手拄著下巴,一手執子下棋,衣袖翻飛中帶動一股香氣,“別高興的太早,姑娘我一不會跳舞二不會唱歌,家裏也沒培育什麼名花,湊個熱鬧罷了。”
將棋覺得大姑這話說的太自謙,“您隻需往那一站,就把其他貴女都比下去了。”
姬樁瞥了她一眼,“就你成天給我灌迷湯。”
兕子想了想,出主意道,“大姑,奴婢看您畫的山水就很好,不如拿這個去?”
姬樁擅畫,尤擅山水,講究寫意。論畫山水的各種好手當屬顧仙懋,也對她的畫讚不絕口。隻是姬樁本來興趣不大,更不屑嶄露頭角,在她看來為了那麼幾個男子拈酸吃醋不適宜她這老姑娘,倒是搭上張修容是她開始便打算的。也就隨意打發了:“哪有繪山水的,要畫也是唐卡一類,隻不過今年不是皇後娘娘主持,做這東西太老氣了。”
鶯歌看姬樁麵色如常,一個早上不展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也加入商討中,“大姑是有什麼打算?”
姬樁叫兕子過來撿棋子,她自一邊拿起茶盅,手腕上的鐲子擦到瓷器上“叮”一聲:“就隨便撿兩本抄寫的經書罷。”
三個丫鬟對視一眼,最後搖搖頭默不作聲了。大姑的心思不在這上,至於在哪上,誰也猜不到了。
正想著,碧竹打暢心院過來,進得屋裏笑盈盈做個福禮,“大姑,奶奶請了繡坊楊師傅來,說要給您量身衣裳。”
顧容氏馬不停蹄地張羅,這麼一功夫的時間,就把上京最好的量衣裁剪的師傅請來,也是好手段。後來姬樁才知顧容氏的前先一步,讓多少勳貴世家撲了空,更是將她恨得牙癢癢。
楊師傅光帶來進貢的就有緋綾、紋紗、白編綾,還有雲錦、蜀錦、妝花緞等貴族世家才用的名貴布匹。
姬樁雙臂自然打開,立在堂室間,楊師傅拿著皮尺先量肩膀,再量臂長,之後圈住胸部和腰肢,量出姬樁的豐滿和苗條。
楊師傅連連讚歎,“小姐的身條真是好,妾身定會做出最適合小姐的衣服,還請夫人放心。”
顧容氏很滿意,請楊師傅坐在喝茶。又拉過姬樁到身邊來,指著小丫鬟拖著的布匹,挨個拿過往她身上比鄰,“樁兒喜歡哪個?我看你穿哪個都好看。”
自有楊師傅帶來的徒弟恭維,嘴巴甜的直把顧容氏說的心花怒放,後來各挑了一匹緋綾、紋紗、雲錦,叫楊師傅回去都做一套衣裳出來。
“楊師傅的手藝我是放心的,就是這刺繡,你可得給我找個好人。”顧容氏說。
楊師傅福一禮,“妾身省得,一早就要繡坊裏最好的繡娘準備了,就不知小姐是喜歡蘇繡還是蜀繡。”
姬樁瞥了兩眼楊師傅後麵站著的女子,竟是一對雙生子,長相頗清秀,便問,“就是這兩位娘子?”
繡娘聽聞縣主府小姐點名,趕緊上前拜見,“奴家姐們倆正是繡坊裏的繡娘。”
姬樁掀了掀茶碗,“你二人都擅長蘇繡和蜀繡?”
左邊青衣女子說,“回小姐的話,奴家擅長蜀繡,妹妹擅長蘇繡。”說罷指了指旁邊站著的紫衣女子。
姬樁抬眸看向楊師傅,“你繡坊裏可有擅長粵繡的?”
楊師傅一愣,四大名繡裏當屬蘇繡和蜀繡最出名了,他們繡坊裏做這兩種刺繡的繡娘也是最多,其中當屬這對孿生姐妹技藝最精湛。本來胸有成足做成這單生意,不料沒進得姬樁的眼,點名指要粵繡,這種在嶺南一帶流傳最廣,在上京卻乏人問津的刺繡。
姬樁勾了勾唇,語氣平淡道,“我聽說你們繡坊有一繡娘專繡粵繡,曾經在一尺絹上繡《法華經》七卷。”
顧容氏嘖嘖稱奇,“有這樣一個人?”看向楊師傅的麵色便有些不悅,“楊師傅這是何意?有此等技藝的繡娘卻不帶來。”
楊師傅四十多歲的麵皮上一層薄汗,這縣主府小姐好生厲害,不愧是人人叫大姑的當家女,那繡娘因當年進貢這幅《法華經》差點進製造局,是她好不容易打通上下關係才留下的人才,如今也不過是專門給宮裏的貴人們刺繡。這次更是因為賞花大會在東宮舉辦,一早被太子妃娘娘指派到蕭太師府裏,給太子妃的嫡親妹妹繡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