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倚紅聽綠裏，顧容氏指揮著丫鬟們做事，梳頭的，上妝的，端水的，跑腿的，各司其職。
姬樁從三更起便由著眾人折騰，頭上擦的是桂花油，嘴上塗的是石榴珠，梳了一個隨雲髻，插了一枝赤金丁香花的簪子。顧容氏說不好不好，碧竹去把我新打的金鑲玉紅寶石頭麵取來。又說楊師傅怎麼還沒把衣服送來，桃蕊趕緊跑去催。兕子這邊翻著妝奩喊紫雁紫雁，螺子黛沒有了。紫雁找來將棋，差點和剛收完線的盧繡娘撞上，後麵還有桃蕊和楊師傅，一麵給姬樁穿衣一麵說哪裏哪裏再繡一針。
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顧容氏總算滿意，拉著姬樁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丁香色蹙金疏繡綃紗宮裝，孔雀羽撚縷作線粉霞萬字心經襦裙，腰係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腳蹬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
顧容氏拎了兩下裙子，“我早先不喜歡你說繡什麼經書，這麼一看倒是相配。你們都過來看看，咱們大姑怎麼樣。”
桃蕊甜著一張嘴，笑嘻嘻道，“奴婢不會用什麼四個字四個字的詞，就覺得大姑美喲。”
碧竹也說，“別人家姑娘都是繡什麼花樣，我們大姑自然是與眾不同。奶奶，我這詞用的對麼？”
說著，暗自向桃蕊翻了個白眼，擠過去扶著顧容氏了。
姬樁身邊的大丫鬟沒人吱聲，老實本分地立在後麵一排，楊師傅和盧繡娘誇了幾句，得了顧容氏的打賞，最後被姬樁揮揮手都遣下去了。
她麵罩寒霜，扶著鶯歌坐到了顧容氏旁邊，蹙著眉一手揉著太陽穴，雙眸微斂。
兕子察言觀色，見狀安撫道，“大姑累了吧？要不用點清粥墊墊胃？”
將棋也說，“是了，大姑。奴婢都叫小廚房預備好了，您就和奶奶用點吧。”
顧容氏頗有些尷尬的掩唇輕咳，喝了口茶，瞅了瞅姬樁幾個大丫鬟。鶯歌老實穩重，兕子心細有手段，將棋卻是膽大潑辣的，想到進宮得有人伺候，就問，“你想好帶誰去沒？”
姬樁掀眸掃了一圈，“還是鶯歌和兕子吧。”府中還有不少事，總得有個人看著，將棋留著她放心。
顧容氏點點頭，“成了，到花廳用膳吧。”說著，扶著碧竹的胳膊出去了，桃蕊想扶她反倒被不著痕跡地推到了一邊。
姬樁心中有數，點了桃蕊一下，“奶奶不要你做事了？”
桃蕊趕緊一福身，“奴婢現在不過擔著個大丫鬟的虛名，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碧竹管著。”
自從她先搬到老爺院裏的西廂再搬回來，奶奶越來越看不上她，平日依仗碧竹得多，她倒成了個閑人。眼看著大姑再沒提她出府的事，老爺那邊也沒個動靜，她心裏急的跟什麼似的，飯也吃不下去，眼下臉色也不好了。
姬樁淡淡道，“我叫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桃蕊按下胸口間的不適，慢慢說，“回大姑的話，奴婢找人打聽了。碧竹每次出去采購，都要拐到天橋那邊見一個人，是他在文國公府做事的兄弟。碧竹因為跟奴婢爭寵，需要籠絡張嬤嬤，按她每個月的份例是沒法孝敬的，她兄弟就幫她想了這麼一個招，往文國公府遞消息，每個月多給她50兩。至於張嬤嬤那邊，好像是上回文國公府下帖子，就賄賂了張嬤嬤，還是碧竹的兄弟，他們倆就算真正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