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天騎馬一路狂奔,漸行漸北,已經到了蒼憐公主打下的幽雲十六州。這時,本來富庶的州郡已是人煙稀少,路上隨處可見流民逃難丟棄的雜物。越重天邊走邊問,邊討要些食物和水。隻用了兩天多,就進入了犬戎族控製的蠻荒草原。
當越重天駕馬停下時,已是夜間,墨藍色的世界裏,一輪圓月掛於當空。千裏狂奔,臉上已是滿是灰塵,嘴唇幹裂,身體似是到了支撐的極限。但此刻他眼前的景象,竟是讓他忘了身體所有的不適,亦對他以後的人生,起了微妙的變化。
犬戎族的蠻荒草原上,經過那傾瀉而下的月光映照,可以看見大片的聖甲軍屍體暴露在外。看樣子,犬戎人已經將己方士兵的屍體運回掩埋,隻剩下這些聖甲軍的屍體無人理會。此處已在南朝境外,南朝無法進入大規模的軍隊搬運屍體。時候是五月下旬,天氣漸熱,漫天的屍腐氣味令人聞之欲嘔。
這般屍橫遍野的場景,深深震撼著少年稚嫩的心靈!見那死去已久的聖甲軍,麵容黑青,扭曲,沾滿銀甲的血液已經發黑!他仿佛可以聽見這些忠勇的士兵,倒下時刻,那最後一聲呼喊,帶著對世間的無盡眷戀,對家人的萬般不舍……
但是,不管他們多麼的想活下去,這些王朝的忠骨,終究永遠的留在了塞外。
可自己的公主姐姐呢?去哪裏尋找,她若沒死,為何不回宮來?越重天越想越絕望,心中悲慟難以自抑,不由的放聲大哭,大叫道::“公主姐姐!你在哪裏!你回來!你回來……”
深夜,寂靜的草原,除了少年的哭喊,和偶爾的幾聲狼嚎,再也沒有什麼聲音。他的公主姐姐,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此時仇恨,憤怒,充滿了越重天弱小的身體。忽然,他仰起頭,望著那一輪銀月,聲嘶力竭的吼叫:“犬戎狗賊!越重天與你不共戴天!誓要滅你全族!”
少年滿腔仇恨的大吼,但在那茫茫草原上,四下廣袤寬敞,聲音竟顯得渺小至極。他抬頭望著頭頂那輪銀月,潔白無瑕,仿佛隻有自己的公主姐姐才可與之爭輝,喃喃道:“公主姐姐你在哪裏?你可知道,我們現在看到的可是同一個月亮……”他始終讓自己相信,公主姐姐沒有死。
望著圓月的少年,再也支撐不住,隻覺雙眼一黑,風聲止歇,狼嚎亦無,世界漸漸寂靜……
越重天緩緩睜開雙眼,那輪銀月,依舊銀亮,似乎未曾改變。忽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說道:“重天,兩年了,你還沒有放下嗎?公主……已經回不來了……”
越重天微微一頓,眼神中露出一絲不知是憤怒,還是無奈的複雜眼神,隨後開口說道:“青鳶,你曾是公主最信賴的護衛,她待你不薄,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夙青鳶說道:“是,將軍……可是……自從兩年前,你把青鳶從死人堆裏救回來,青鳶這條性命便是將軍的了。青鳶實不忍看你為一個回不來的人,整日沉淪……”
“閉嘴!”隨著一聲大吼,身著一身將帥黑甲的越重天,快速回身,忽然一掌,將要打到夙青鳶的臉上。但是手掌還是停下了,停在了這一襲水綠長裙的美麗女子臉頰一側,手掌勁鳳,直帶的她鬢絲飛舞。
這時一位黑衣黑甲的士兵跑了過來,這裝束,正是貪狼大營士兵的戰甲。士兵說道:“啟稟副帥,這一戰,擊潰來犯犬戎兵五千,俘獲一百餘人,請將軍指示。”
越重天沒再理會夙青鳶,徑直走了,隻留下了一身綠衣,幾乎與那碧綠草原融為一體的美麗女子。
夙青鳶心中默默念道:“兩年了……青鳶在你心目中……終究還是比不上蒼憐公主的……與其整日看你這麼折磨自己,青鳶願意用性命換回蒼憐公主,可是……”夙青鳶忽然大喊:“可是她死了!她回不來了……”
但不管這淚已流滿俏臉的女子如何呼喊,越重天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不去理她。
兩年前,貪狼軍統帥,符彥卿。曾親眼看到越重天兩次大鬧朝堂,深深的為少年的勇氣所震撼。在越重天衝往北疆尋找蒼憐公主的時候,符彥卿在後麵派人跟隨保護。最後不單隻救回了虛脫暈倒的越重天,還救回了被越重天從屍堆裏尋找到的奄奄一息,幾乎重傷殞命的公主副將,夙青鳶。
符彥卿,不單是貪狼軍的統帥,他還是為朝廷效力的火神宗的宗主!火神宗延續千年,傳說研習的便是上古大神,火神祝融的馭火之術!
符彥卿的子嗣不愛習武,眼見宗門馭火神術就要無人繼承。這時,恰巧遇到勇氣過人,大鬧朝堂的越重天。打聽了越重天的身世後,符彥卿便要將他收做義子,之後欲將一身馭火之術傳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