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妙真人斜眼望地,微微一頓,說道:“執法長老,此事按門規,如何處置?”
這時坐在右邊,最下首的苦玄道人站了起來,他一張黝黑的大臉,看看光妙真人,又去看看白碧霄,再看看風六塵一眾,一時卻不好決斷。苦玄道人,身為龍章門執法長老,性子本來是雷厲風行,鐵麵無私,但對此事,卻有些捏拿不定。
他想,這秦朝暮是雲雀使的徒兒,剛才雲雀使給黑龍使連使眼色,黒龍使便有意回護秦朝暮,黒龍使與雲雀使兩下裏情投意合,一對璧人,不分彼此,二人年紀雖輕,但在龍章門地位頗高,實在是誰也得罪不得。
光妙真人問自己如何處置,雖說是按門規來,實在是將這燙手的山芋,拋給了自己。若要去除風六塵等人的異議,又要保全龍章門的名聲與秦朝暮,這件事,想來卻也難以兩全!
苦玄道人臉色難看,不免心中暗怪光妙真人,幸虧他臉色本來就是漆黑一團,要不他這愁眉苦臉的樣子,被人看到,定會惹來敵人笑話。
威虎使問荊真人,見苦玄道人舉棋不定的樣子,急脾氣壓不住了,一拍椅子扶手,說道:“苦玄師弟,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了?倒是說話啊!”
苦玄道人自擔任龍章門執法長老以來,還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隻說道:“若論門規……這個……門規裏倒是沒有,真沒在別人比試時,暗算別人如何處置這一條……”
光妙真人道:“那便取相近的一條,門規是死,人卻是活的!快快說來,免得叫人笑話,區區小事,怎麼?還需要商討嗎!”
苦玄真人心道:“你他媽的!小事?你怎麼不說?得罪了黒龍使那也罷了,大家都是師兄弟,好說!但那雲雀使……龍章門裏誰不怕她!何況雲雀殿,就隻剩她一個了,我再把他徒兒給判死了,我後脊梁還不得給人戳透老!”
但他更怕光妙真人多一點,光妙、古玄,被稱“青籙二仙”,地位極高,一些不決之事,掌門還要向他二人請教,光妙既然指出取相近的一條門規,那便就要取相近的一條,這可是他不敢違抗的。
苦玄說道:“相近的一條,便是……肆意妄殺江湖同道,當斬!”
苦玄此言一出,白碧霄豁然站起!目光如電,盯著苦玄,眾人被她反應一驚,向她望去,隻見她身子微顫,捏的青芒劍鞘,吱吱作響。
苦玄道人更是給她盯的咽了口唾沫,雙目不知瞧哪裏是好。
白碧霄冷冰冰的道:“苦玄師叔,秦朝暮殺的可不是江湖‘同道’!”
苦玄趕緊將問題拋了出去,說道:“光妙師兄說……取相近的一條門規,這個……”
“行啊!就這麼辦!”何立足叫著,一拍大腿。
何立足說完,眼神向風六塵一瞟,風六塵微微點了下頭。然後何立足左手在長袍下微微做了個小動作。二人動作微妙,龍章門眾長老的注意力都在秦朝暮身上,均沒被發現他二人這簡單的眼神交流。
這時,一陣呼嚕聲大起,然後有人說道:“額……這裏睡的不舒服!我看這小子殺不得!”說話之人正是真武使,蒼術真人。
何立足問道:“老東西!怎麼殺不得?你想包庇嗎?”
蒼術真人道:“對啊!就是包庇,殺了他,有人不願意!”
何立足問道:“哼!誰,你嗎?”
蒼術真人道:“呸!你媽!”
何立足一愣,說道:“不是我!”
蒼術真人嗬嗬一笑,道:“我和這小子沒交情,可是我那徒兒不願意!我徒兒不願意,定然會大鬧特鬧,到時候龍章門給她拆的亂七八糟,我做師父的,可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了,不行,不行!這小子不能殺!”
他已在座位上睡了許久,此刻忽然說話,旁人還道他有什麼獨到的見解,沒想到又是這樣糾纏不清,一口一個徒兒。龍章門眾長老都知蒼術越老,童心反而越大,最近還新收了一個女徒,才幾天光景,已被他這新收的女徒兒耍的團團轉,成了徒兒調教師父!
眾人無奈,暗自搖頭,也不再去理他。
風六塵道:“王真人,您的龍章門可真是‘臥虎藏龍’啊,嗬嗬……”說話間,顯是在嘲笑龍章門對待此事,並不嚴肅。
這時光妙真人歎了口氣,對秦朝暮問道:“秦朝暮,你可有怨言?”
秦朝暮低著頭,可以看出他背脊起伏,呼吸粗重,便如他現在的心境,大起大落,破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