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廿四
陸一宸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不經意地問了出口,或者說他也不知道他這樣的試探到底是想要聽到什麼答案。他隻是對她的一臉淡定無畏有點好奇還有點憋悶,他剛問出來就有點後悔,萬一許佑恬真這麼大膽地跟他直說了,他怕自己不知要怎麼辦。可覆水難收,陸一宸隻能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等她的回複。
許佑恬喝得急,這水還特別甜,在她喉嚨裏嗆了一下,然後她就不可遏製地咳出聲來,咳得兩頰都泛起一片紅暈。
她抬頭掃了陸一宸一眼就快速地垂下眼簾,自顧自地拍胸口,一邊想著理由。頭頂上帶著寒光的視線簡直要逼得她無所遁形,可她還要強自鎮定,把心跳聲都壓回去。
“陸一宸,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不懂體貼別人?我是沒關係,我知道你這沒腦子的人也沒關係,可夕禾姐姐不一定這麼想啊……”許佑恬拖著長長的聲調,盯著水杯振振有詞:“哪個新娘子喜歡新婚的時候家裏還有旁人哪?就是你親妹妹估計都得嫌礙眼了,何況我這來路不明的?我吧,是不希望你們吵架。”
許佑恬把杯子放下,學著電視裏的演員用手背豪邁地拍拍他的胸口,“不用謝了甭客氣,咱倆誰跟誰啊。”
她底氣不足,說完就趕緊轉身逃之夭夭,走了幾步又聽到身後的陸一宸冷笑一聲,說:“看不出你還真懂事。”
許佑恬聽出他的嘲諷,知道他心裏肯定是罵她翅膀硬了想飛出去了之類的。她回頭剛想說個“可不是?”,結果看到陸一宸把她的杯子拿起來,杯口對著她說:“喝完不洗就急著溜走?我看你自己的房子要變成螞蟻窩。”
許佑恬本想走回去奪過來,可陸一宸拿著杯子就往廚房方向去,完全沒給她知錯就改的機會。她輕輕嗤了一聲,幹脆自己走回房裏,把剩下的東西打包好。
陸一宸的確是被她的話噎到,他從來都不知道許佑恬除了有舞蹈的才藝,原來還有這麼與生俱來的演戲天賦,假意關心還笑得雲淡風輕,一席話說得體貼又滴水不漏,讓他語塞還找不出什麼漏洞來反駁。
陸一宸還有點想苦笑,他心裏堵得慌,而她逞能成這樣,就一點也不難受?他惱她不說真話,卻又怕她說真話。剛才的一瞬間他居然猛地有種想攤牌的衝動,卻好在又在一秒之內把那股衝動硬摁回去。這萬一搞不好就是破罐子破摔,他怎麼能讓他們陷進這種進退不得的境地?
陸一宸幫許佑恬洗好杯子以後無所事事,走來走去,最後還是繞去她的房間。許佑恬正把頭發束起來,她從鏡子裏看到他,很快移開視線。
他手插在口袋裏走過去,在她旁邊站了一會。許佑恬被他盯得發慌,她發覺陸一宸今天真的是很古怪,氣場跟平時完全不同,她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他這種攻於心計的人就喜歡在最後時刻給她來一招陰謀詭計,這次她是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給忽悠了。
可她剛想沒話找話,陸一宸卻慢悠悠地在一旁的床邊坐下來,沒有任何鋪墊地直奔主題:“你覺不覺得那個地方還是太遠了?如果你要找我,我也不能很快過去,出點什麼事誰給你照應?再說那離你學校也不算近,每天擠地鐵你受得了嗎?這樣好不好……”他懇切的語氣幾乎變成討好,嗓子裏咽了咽:“先把那邊退了,我在附近給你找個房子。”
那樣有什麼用,還不是得經常見著他倆?許佑恬嘴裏咬著皮圈,也不說話,一直到把頭發紮好梳子放下來,這才笑意盈盈地偏回臉看他:“有這必要嗎?您以前是怎麼教訓我來著,嬌生慣養吃不了苦?這不可是最好的鍛煉機會嗎?您現在退房子肯定要交罰金,勞動人民的血汗錢哪,您得以身作則,否則我又不學好,淨浪費國家資源了。”
嘴尖牙利巧舌如簧,還一直用諷刺的敬語,陸一宸氣得恨不得敲她一個爆栗。暗暗咬著牙眯著眼盯著她好一陣,終於氣憤地站起來大步離開房間,冷冷地甩下一句:“隨便你!”
許佑恬極少能讓陸一宸吃癟,可眼下也笑不出來,她馬上就走了他還擺個臭臉生氣,就不能給她留點好的回憶?
後來陸一宸送她過去的一路上都不說話,跟兩人平時賭氣的時候一模一樣。許佑恬見他把所有的重東西都搬上來,又到處認真查看房子裏的安全設施,也終於有些愧疚,畢竟他不想讓她住那麼遠也是好意。她在他把行李箱放到櫃子裏之後去拉他左臂的袖子,左右晃了晃,聲音低下來:“一宸哥哥,你別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