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衛東正準備離開時,陳國強麵帶怒容地從外麵進來,看到夏衛東在這裏,稍稍一愣,問道:“衛東,有事?”
對於這個唯一的親舅舅,夏衛東卻遠沒有比對兩個叔叔,甚至是幾個姑父親近。主要是因為陳國強家條件比較好,門檻自然也就相對比較高。
“舅舅,沒事,我就是來打個電話。”夏衛東回答道。
“大學生是來打電話查分數的。”蔣會計連忙幫他補充道。
“查分數?哦,高考分數吧,考了幾分啊?”可能聽到蔣會計稱夏衛東“大學生”,陳國強皺了皺眉頭,用教訓的口吻道:“分數還沒有出來就在外麵亂唱,大學生,大學生的,萬一要是考不上,不是讓人笑話嘛!”
夏衛東心裏有些不服氣,道:“剛剛電話裏查過了,分數出來了,我考了六百三十四分。”
“六百三十四分?這個分數能考上大學嗎?”陳國強並不知道高考分數是怎麼回事,一臉吃不準地問道。
“能,太能了。”蔣會計搶著回答道,“陳書記,高考總分一共才七百五,六百三十四分那可是相當高的分數。我家裏的有個侄女去年高考才告了五百出頭一點,還考了個大專呢。”
“這麼說十拿九穩了?”
“百分之百,肯定是大學。”蔣會計概念中也隻有大專大學之分,他還笑著開玩笑道:“說起來衛東還是咱們青鬆村出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陳書記,你這個當舅舅的可是要破費了。”
青鬆村前兩年出過一兩個大學生,但他們考的都是大專,在農村人的印象中大學要比大專更高一等。
陳國強的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不管怎麼說青鬆村出的第一個大學生是自己的外甥,傳出去他這個當舅舅的臉上也很光彩。
“嗯,好好好!”陳國強連連點頭的同時也關心地問道:“這分數能考上了哪所大學呀?”
“這個現在還不知道。具體大學的分數線還沒有出來,還要等錄取通知書。”夏衛東老實回答道。
其實陳國強並不關心夏衛東上哪所大學,隻要是大學不是大專,這名聲就很好聽。
“行!回去跟你媽說一聲,晚上我過來一趟。”
夏衛東知道陳國強肯定要意思一下,連忙道:“那我就回去跟我媽說舅舅晚上過來吃飯,準備一下多做幾個菜。”
陳國強原來倒是沒有吃飯的意思,聽夏衛東這麼一說,也就點頭道:“行吧,那就晚上過來吃飯。”
“哎!舅舅,那我就回去了。”
夏衛東剛剛走出門,就聽見裏麵蔣會計問陳國強:“陳書記,采石場的事談的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何其昌這個赤佬兩手一攤,就是沒錢!還想用采石場的設備來抵租金。他有什麼設備?不過就是些卷揚機、傳送帶、破碎機,新的也不過就兩三萬塊錢。老蔣,過兩天你再去催催,他要是還哭窮,你就直接告訴他,咱們法院見。”
原來陳國強剛才在跟采石場的老板何其昌在吵架。門外的夏衛東聽到陳國強的這番話,心裏也在納悶。原來在他的記憶中,青鬆村辦的這個采石場效益很好。那個何其昌後來能成為古長鄉一個不小的老板,就是靠承包青鬆村這個采石場起家的。夏衛東還清楚地記得,原來在他上中專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夏德旺因所在的鎮農機廠嚴重虧損倒閉失去工作,後來還是經過舅舅陳國強的介紹去采石場上班,據說收入比農機廠要多。
現在何其昌怎麼會幹不下了呢?甚至連租金都付不出?夏衛東一邊往回走,一邊腦子裏仔細回憶著。
一路思索著走到路口,往右拐翻過一個山頭就是村裏的采石場。望了望采石場的方向,夏衛東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想去采石場看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采石場離村裏並不遠,夏衛東走了十來分鍾,就看到一個空空蕩蕩的山坳,場地上堆著了兩大堆小山似的石頭,一堆是碎石,一堆是片石,旁邊的卷揚機、傳送帶和破碎機鐵鏽斑駁,一看就知道是很長時間沒有開工了。
山坳的一腳有一排簡易的房子,隻有東麵一間的門口晾著幾件衣服,地上有些濕。一個中年婦女端著盆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夏衛東似乎有些詫異,接著就熱情地招呼道:“小師傅,買石頭嗎?”
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蘇北口音。
“不買,我就隨便看看。”夏衛東微笑著搖搖頭。
“哦。”中年婦女明顯失望,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夏衛東,可能看到他這個人比較斯文,這才放心下來,埋頭做自己的事,嘴裏還嘀咕著一句方言,似乎在說:“這個地方有什麼看頭。”
夏衛東往山坳裏看了一下,偌大的山隻開了一角,上麵還有很多爆破後的碎石沒有清理下來。看這情形似乎是因為沒有銷路,采石場已經停工很久了。